“等一下……”柳渡在他背上輕輕掙紮了一下,聲音低啞:“你們聽——”
顧虛白腳步一頓,靜默片刻,果然,在竹林深處,隱隱傳來極細微的“啾啾”聲。
莊景和將那隻九官鳥小心裝進背簍,然後循著林中那微弱的細鳴聲走去。
撥開一叢低矮的灌木,眼前赫然露出一個只用幾根枯枝草莖隨意搭就的小巢,像是臨時壘成,置於兩塊岩石之間。
巢中一隻尚未幹透的小雛鳥正瑟縮著蜷成一團,羽毛濕漉漉的,眼睛尚未睜開。
莊景和連忙取出帕子將那雛鳥輕輕裹住。
誰知背簍中的那隻九官鳥忽地躁動起來,發出一連串“嘎嘎嘎”的怪叫。
顧虛白望向那隻縮在帕子中的雛鳥,忽然眼中一亮:“——那是白鷺。”
莊景和一愣,低頭看去:“你是說……它孵出來的,是白鷺的雛鳥?”
柳渡靠在顧虛白背上,喘息微弱,臉色仍蒼白中透出難得的紅暈:“是法慈師父……他在護佑我們。”
顧虛白一路揹著柳渡回到營帳。
莊景和小心地將小雛鳥放在案幾上,又將大鳥放出背簍。
剛一出竹簍,九官鳥便撲稜著翅膀在帳中盤旋了一圈,一邊飛一邊發出低啞的哀鳴聲,直到聽到小雛鳥的回應。
大鳥聞聲立刻俯沖而下,落在案幾邊,嘴一張,露出喉囊中一團黏稠泛亮的蟲涎,遞向雛鳥。
小白鷺看起來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但卻緊閉鳥喙,不肯啄食。
莊景和見狀,連忙拿出一根裹了幹淨絹帕的小木棍,小心伸向九官鳥的喙。誰知那鳥警覺極高,猛地一啄,正好叼住棍頭,將口中涎液順勢吐出,落在絹帕之上。
那原本鮮紅的芙蓉蟲汁液此刻已呈淺淺的淡紅,僅餘一縷微香。
莊景和喜形於色,趕忙將絹帕收好,轉身去取藥材準備調和,不料那九官鳥忽地飛撲而起,一下落到他肩頭,猛地在他耳朵上狠狠啄了一口。
“哎喲!”莊景和吃痛大叫,捂著耳朵跳了兩步。
柳渡靠在床榻上,虛弱地笑了起來:“人家在報複你呢,奪了它孩子的食物,也不拿點好東西換回去。”
那邊九官鳥還在嘰裡呱啦叫個不停,聽起來分明像是在破口大罵。莊景和摸著耳朵,哭笑不得地回嘴:“好啦好啦,祖宗,給你孩子找魚吃總成了吧!”
顧虛白忍俊不禁,轉身走出帳去,不多時,帶了幾尾鮮活的魚苗回來,用鑷子挑了幾條喂給雛鳥。
不一會兒,小白鷺的肚皮便圓鼓鼓地撐起,翅膀也微微抖動,看上去精神不少。
九官鳥這才滿意地停在顧虛白肩頭,伸出喙仔細地幫他理了理頭發,又沖著莊景和狠狠“呱”了一聲。
莊景和經驗老到,不多時便以九官鳥的涎液為引,調配出一劑清潤溫和的新方。
不過一炷香光景,柳渡原本灰白的臉色便漸漸泛起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