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承認,這計策的確比在官宅外幹蹲著強多了。
他低聲咬牙:“到時候要是露了餡,我第一個就把你供出去。”
上官歧卻笑得像只狡黠的貓兒:“公子盡管放心,我這命本就是撿的,要供便供,我認了。”
上官歧身份特殊,離開望歸閣再主動回去恐遭人懷疑,便只得再次託崔青山出面打點。
崔青山聽說二人竟要勇闖青樓,差點沒把手裡的茶盞嚇掉,半晌才回過神來,眼神詭秘地打量了顧虛白一眼,竟露出一副□□又慈祥的神色:“公子……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啊。”
當然他是不敢當著顧虛白的面這麼說的,轉頭拉著上官歧悄聲嘀咕:“你這主意也忒損了些,公子竟也肯點頭……
“你小子,不會是別有居心吧?”
上官歧謹記顧虛白的那句告誡“不該說的不能說”,便板著臉,一本正經道:“不是的,只是這樣做效率比較高。”
崔青山撇了撇嘴:“嘖,真沒意思。”
面試過程出奇地順利。
剛巧望歸樓前幾日因那案子審查,嚇跑了幾位樂師,一時間人手緊缺。崔青山便趁機送了顧虛白和上官歧過去,謊稱是自南越來,想謀一份差事。
老鴇本來正為缺人頭疼,聽說有人來應聘,立刻叫來掌樂的先生。
顧虛白本就除了帶兵打仗,琴棋書畫皆有涉獵。他接過竹笛,指尖拂過,笛聲清越,如清風湧泉。
起初演奏這等鶯聲燕語的小調,尚覺別扭,不大自在,音韻裡透著一股剛正不阿的疏離感。
未曾想上官歧倒是個中好手,聽了幾句,便以箏音引領他的調子,使得那原本清清冷冷的曲調,竟帶出幾分欲說還休的低迴繾綣。
一曲奏罷,堂中靜了片刻。
雖說兩人易容之後樣貌普通,但反正琴師通常都坐在屏風之後,老鴇一甩帕子便道:“行啊,醜就醜點,手上有真本事就行。”
上官歧用胳膊肘懟顧虛白,低聲笑道:“公子,深藏不露啊。恭喜入行,從此藝途無量。”
顧虛白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在他琴絃上重重一撥,發出“鋥”地一聲。
顧虛白雖然性子清冷,但亦懂得從善如流的道理,話不多,為人溫和,反倒讓他增添了幾分神秘感,不少樂師都悄悄猜測他是不是哪家落魄貴公子。
上官歧則是輕車熟路,沒幾日便和那群樂師都混得熟了,從他們嘴裡打探出不少小道秘聞。
難怪說青樓是見證世間百態之地,白日裡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在這裡都得現出荒唐貪婪的原型。
二人蹲守了半月,雖未等來上官歧指認的神秘人物,但卻也看清了不少達官顯貴的真面目。不少人男女不拘,一人挑數盞河燈,環伺左右。
越是貴客,被引入的房間也越隱秘幽深。
而且,據幾位老樂師私下閑談,這望歸樓外看不過尋常兩層,實則暗藏機關,在明面樓層之外,竟有暗道別院。
繞過主樓,便是鴇母所居的小院,院中連著數間一模一樣的廂房。
其中一間,藏著一扇機關暗門,門後另有天地——一條狹長曲折的甬道蜿蜒而下,通往地勢稍高處的後宅。
盡頭排列著五間隱秘廂房,佈局錯落,窗上蒙著一層特製煙紗,流蘇珠簾,香氣氤氳,從外根本窺不見屋內人影,連說話聲都被嚴絲合縫地掩去。
最隱蔽一間,還設有一條密道,通往後山,一旦風聲有變,這些人便能無聲無息地離開,不留半點痕跡。
那老起這些時,神神秘秘,煞有介事。
如若那人要來,大約摸也會被安排在那裡,顧虛白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