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時弋故意揚了語調,將心口不一暴露得這樣厲害。
“你不滿意?”池漵將人拉著往巷子深處走,手從小臂滑至指間,“那下次改成這個行不行,好情人?”
時弋被突然的注視搞得手忙腳亂,“算了算了,什麼都行。”他的視線被爬滿了鐵欄杆的植物吸引了去,若是路燈再張狂些,它們應該就能褪去深黑的面目,重拾一片翠色。
他靈機一動,便走到那叢植物前頭,右手上上下下,框出個長方形來,而後走進了那個他臨時創造的隱形空間裡。
“簌簌——簌簌——”
時弋嘴巴裡念著什麼,還莫名其妙地抱緊了肩膀。
“居然下雪了。”池漵雙手按著時弋的手臂,將人側過身,隨後自己也靠了過去。
兩個人擠在這個小小的綠色電話亭裡。
時弋本來憋笑憋得厲害,可當池漵那樣認真地望著他的眼睛,他像是受了感染,像是要望進眼底,望進背後的背後,才足以匹敵。
“池漵,我忘了問你,”時弋吸了吸鼻子,像是真由冷風撲了面,“見到我,你高興嗎?”
他耐心地等,等池漵撫摸回憶的刻痕,再臨摹它的形狀和深淺。
“嗯。”池漵手心的溫熱由耳尖開始傳遞。
“高興得要死。”
池漵這人真不厚道,心眼好多。
雖然時弋早就識破這人的真面目,但是輸的滋味難受啊,他由不得要多咀嚼幾回。
“你自己亂加戲啊。”時弋跟在池漵後面,踩過酒店走廊厚重的花紋地毯,他的聲音本就不大,一時間似乎和腳步聲全陷了進去,所以他又重複了一遍,“亂加戲的壞演員。”
說著又將胸前抱著的裝滿零食的塑膠袋緊了緊,零食袋相互摩擦發出“嚓擦”的響。
“這叫進行合理的自我發揮。”池漵刷卡開門,可人卻並沒有跟上來。
“我定的最後一班車,準備夜裡打道回府來著。”時弋磨蹭到門口,一副不情不願卻不得不從的委屈樣子。
“再編。”池漵將他一把扯了進來。
“哎,你不住這啊。”時弋草草掃了一圈,是個新房間。
“之前的酒店好多劇組同事,不太方便。”池漵將時弋懷裡的袋子接過,放在了沙發上。
“這些都是你買的,我是半點不會吃的。”雖然是為他買的,用以遮擋過於醒目的血跡。可膨化食品是肌肉之大敵,他不能輕易落入圈套。
“等會讓栗子帶走,”池漵將時弋推進了衛生間,“她已經到樓下了,我讓她幫忙去我房間拿了換洗衣服。”
“從上到下?”時弋停住腳步。
池漵並不理會,“從裡到外。”
“助理犧牲好大,你得給人家付精神損失費。”
池漵“哦”了一聲,當即從兜裡抽出手機,給栗子轉了1000塊過去,轉賬備注裡還真寫了精神損失費。
“我沒編吧,不然我能不帶衣服麼。”時弋眼睛盯著池漵,心不在焉地解著襯衫的扣子。
白色紐扣上的血跡已幹,但是在指腹的摩擦之下,又呈死灰複燃之勢,一點一點在時弋的指腹和指背蔓延。
池漵等不到最後的那顆紐扣滑落,就將時弋拉到了水池邊,水流開到了最大。
好像他再遲一點,那些深紅就要迫不及待地在歸屬者一欄寫上時弋的名字。
他看著最後一縷紅色消失殆盡,看著時弋的指節泛白,看著水流席捲一切而去。
“幹淨了。”時弋先關上了水龍頭。
“幹淨了。”池漵低著頭喃喃。
門鈴響了。
池漵將手從時弋的手腕上拿開,心神恍惚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