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經意偏過頭,一堵琥珀色高牆之下,煙霧浮游。
是鬱蓁。
時弋的目光似乎也有聲響,鬱蓁手指夾著煙,就這樣望過來。
在他猶豫要不要閃避的時候,鬱蓁已經轉過了頭。
謝詩雨自然是沒看見人的,她一路都在暗自憤憤不平,怎麼握手只有弋哥的份呢。
這家咖啡廳時弋曾經來過,大一的時候,和舍友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地鐵,就因為網路上天花亂墜的安利,大老遠過來打個卡。
他是被拉過來的,心不甘情不願的那種。不過本著來都來了的精神,他們在樓頂排了二十分鐘,就是為了在某個絕佳打卡位拍張照片。
那張照片不知被深埋在何處,時弋往樓頂望了望,可這一望卻招來了雨。
“這雨下的。”栗子一邊抱怨一邊推開咖啡廳的門。
栗子點了一杯熱可可,時弋心不在焉跟著謝詩雨點了一杯拿鐵。
謝詩雨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想不開在大晚上攝入咖啡因,因為極有可能瞪眼到天亮。雖然等會還得開車,但是今晚的片場經歷足以支撐她的心潮澎湃,不需要咖啡因來提神醒腦。
弋哥的肩膀傷了,距離自己從他的出警全職司機退任,估計還要個幾天。
顯然眼下這間咖啡廳與悠閑氛圍絲毫不搭邊,工作人員端著冰咖啡討論得熱烈。時弋職業習慣使然,走路還顧著要將裡頭的情形細細察看一遍。
池漵口中的“很快”並不是一種言辭敷衍,飲品剛被端上來,池漵也後腳走了進來。
栗子先豎了個大拇指,她知道洗澡這些流程必不可少,這麼快顯然是因為池漵跑著過來的,且半點不帶老牛般的氣喘籲籲。
池漵拉開椅子,手握了握栗子推到他面前的瓷杯,“栗子,能幫我換杯冰的麼。”
栗子本要反駁,但是看池漵臉頰血色微微泛起,猜測應當已經從冷雨裡緩過來了。
“漵哥,常溫的好不好?”栗子說著將瓷杯端起。
池漵點點頭,卻看向時弋手邊的那杯,拿鐵表面的拉花尚且完整。
“時警官你要換嗎?”
時弋突然被點名,猛然坐直了身子,“換?我不用。”
栗子離開之後,整層恢複了陷入池底一般的寂靜。
他們旁邊是一整面落地窗,昏黃的燈光創設兩個世界,他們也活在另一片寂靜。
時弋偏頭,雨水模糊倒影,卻並不影響他和池漵的目光在倒影裡相遇。
“其實今天過來,主要的目的,是需要你認一個人。”時弋挪了挪椅子,他將手機裡的照片調出來。
“我們查了,車牌是套的,那輛私家車上一共三個人,主駕駛位的人帶著帽子和口罩,無法辨認。”時弋點了點手機螢幕,又看向池漵,“不過副駕駛位的短暫摘過口罩,而且你提過看到他的臉,對吧?”
“看過,”池漵的視線仍留在手機螢幕,“雖然當時隔了一定的距離,但我覺得不是照片裡的這個人。”
這個人是誰,池漵險些脫口發問,但是倏忽又意識到不該問。
“那個叫餘一二的男孩,怎麼樣了?”這個問題很穩妥,池漵看著時弋將手機拿過,自相簿點出。
他不是故意看的,駐留在桌布的,是海邊的日落。
本來他在日出與日落之前稍許搖擺過,但是想到時弋曾經是個賴床大王,雖然不知現在糾正與否,但他傾向於是日落。
“尿液檢測結果顯示他的身體裡有毒品成分,不過身體現在沒有大礙。”時弋頓了頓,“綜合各方面情況,能夠確定昨天晚上中年男子給餘一二喂毒。”
“但是你們在懷疑他有沒有吸毒史?”池漵的感覺敏銳,問得直接。
時弋沒作聲,倒是旁邊的謝詩雨稍微有點耐不住,“有一點,但不多,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說話本來是要看著人的,才算禮貌,可是謝詩雨哪裡和池漵這樣近距離接觸過,她坐在對面,一雙眼睛與木桌面的劃痕相對,心跳早失了節奏,幸虧嘴巴還算爭氣,沒有磕磕絆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