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淩叉著腰偏頭,話都哽在喉嚨裡了,是他不想帶嗎?是夏怡每次都撒嬌打馬虎眼,說她還沒有準備好,直接氣笑了說:“愛信不信。”
好在有人出來打圓場,外婆說:“淩淩,我們開玩笑的呢,現在女生都不想那麼早結婚的,婚姻本來也不是生活的答案,沒做好準備前不想都很正常的啊!”
“吃飯吃飯,今晚你媽還給兜兜買了個小狗蛋糕,吃完給它過生日。”,剛說完兜兜就鑽進桌下在一堆腳下繞了一圈,最後趴在了靳淩旁邊。
本來大家都是說笑一樣,沒想到靳淩一個人還真就把話聽了進去,表面陪外公和姨父喝酒,什麼話題都能摻一嘴聊個大概,只是眉眼間都帶著一絲愁和怨,桌上擺著的手機一直到快九點了也沒等到夏怡的訊息。
靳淩開始思考一廂情願這個事情,想她是不是和別人相親吃飯吃開心了,忘了早上說哄他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愛這個東西簡直是讓人受盡委屈,嘗盡苦頭,這一天裡,人像只口袋被驚喜填滿又被失望掏空,一時之間竟然不希望今晚這個飯結束,不然他該怎麼辦?主動去找她,還是怎樣?腦子木得不行,心裡隱約痠痛。
想起夏怡說,她更愛他,屁話,他才是真的愛慘她了,他已經一退再退,失掉全部分寸,手裡都沒有牌可以打了,誰說會鬧的孩子有糖吃,他的糖呢?
商予寧看著靳淩愁眉苦臉的樣兒,面前的筷子都沒準備動過,盡顧著喝酒了,叫他別坐喝了,下去遛狗吧,狗還沒遛呢。
靳淩應了好,他就想鬧這麼一次,就想看看夏怡說愛他到底有多愛他,直接把手機關機,放家裡了,找不到他就算了,給狗戴上項圈,下樓去遛狗。
小區是老小區,過去單位分的房子,比不上新樓盤物業好,設施完善,但靠近市中心,位置好,熱鬧,有煙火氣,門外散步的人熙熙攘攘,門裡綠蔭掩映,有小孩嬉戲,有賣果小商,有流浪走獸,有蚊蟲生長,四季輪轉,推動萬物,都開始隱喻夏天的到來。
兜兜開始撒歡,踩草逐蝶,靳淩拉著五十斤沖來沖去的狗,本來就喝了酒,晃得他頭暈腦脹,想繞一圈就回去躺著了。
靳淩在玩巡迴的訓練,結果樓下的小孩一見狗來了,開始跑過來嗷嗷叫“兜兜!”,嘰嘰咋咋地說:“哥哥我們也想玩遊戲。”
然後開始不亦樂乎地玩著找球的遊戲,和狗打成一片,和狗一起去找球,男孩子太皮了,又鑽灌木叢,又趴地上看車底有沒有球,還和兜兜比誰狗叫得大聲,還要爬樹,救被狗嚇上樹的流浪貓,他是叫小孩和狗玩遊戲,不是和他玩遊戲,把靳淩搞得傻眼,頭疼,想不起來他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的,不然商予寧為什麼這麼“恨”他來著?
幾歲的小孩各個搞得灰頭土臉的,靳淩嘆氣,給男孩拍衣服上的灰,給女孩紮散了的頭發,突然有人拉他手,讓給她系鞋帶,又蹲著給小孩系鞋帶,發現誰給人孩子系的鞋帶,左腳鞋帶和右腳的系在一起,這不摔才怪?抬頭問盯著他看的小女孩,“小朋友,誰這麼笨,給你係的鞋帶?”
小女孩紮著兩只小羊角辮,滴溜溜地四處張望,稚氣開口:“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她說她喝多了,有點頭暈看不清楚,讓我找哥哥重新系。”
靳淩淡笑了一聲,繫了個蝴蝶結,漫不經心掀了眼皮給小女孩理了理卷邊的裙子,幹幹淨淨的小皮鞋和白襪子,突然理解商予寧為什麼對女兒執念那麼深了,隨口說:“是嗎?但下次一個人別找哥哥或者叔叔系鞋帶了,不安全,還是要找姐姐或者阿姨,知道了嗎?”
“好!”
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靳淩扭頭,視線晃了晃後面,白色流浪貓像是在追老鼠猛地撲閃而過,沒有得到剛剛閃過腦海,事先期待的結果,嘆息似的笑了笑,什麼都很真實,唯獨今晚特別圓的月亮像個夢,夢裡有人來撒嬌了。
夏怡就躲在他們背後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她已經到了一會兒,代駕把車停在門口,在外面給他打電話,居然關機,只好走進來,酒喝多了,連步子都有點飄,今晚的月色實在是太好了,滿月當空,洋洋灑灑鋪在地上,可縹緲難捉,和人一樣,實在想不起他外公家住哪了,晃了一圈,高跟鞋還差點把她崴了腳,蹲在地上抱著膝蓋,眼睛都又酸起來了,她找誰去哄啊,找誰去撒嬌啊。
一群小朋友跑過來,關切地問,“姐姐,你怎麼了?”,夏怡抱著一點希望說了靳淩外公的名字,問他們認識嗎,小朋友都搖搖頭,又問認識靳淩嗎?一個個小腦袋又齊刷刷地搖頭,夏怡撇撇嘴,說那算了,小朋友見漂亮的姐姐都要哭了,又七嘴八舌地問他們家還沒有別的人,比如說狗,他們只認識這裡面的狗,但是不認識狗主人。
夏怡當時告訴小朋友們說:“叫兜兜!”
立刻,小朋友們就像恍然大悟一般張著小嘴,紮著麻花辮的小女孩,說原來那個哥哥叫jing ning,剛學拼音,有的小孩都還有點前後鼻音不分,然後大家又告訴她:“兜兜今天還沒有下來玩過,它每天都會下來玩!”
邀請夏怡和他們一起等。
夏怡便在小區樓下和小朋友一起玩,她問小朋友們吃不吃冰淇淋,她請客,小朋友們情緒價值實在太到位,拉著她的手要叫她“公主”,一人幾孩在樓下盯著手機看兜兜下來的時間點,等時間快到,小朋友們又拉著夏怡叫她:“快躲起來!”
只是真的等到靳淩下來的這一刻時,一童一人的聲音,很是普通的對話,但像是發出聲響的金鈴,使得日子都發出聲響,夏怡感覺自己微小的心都要陷落和柔化,輕輕搖顫,漫長且悠揚。
玩了一會,靳淩說他要帶狗回去了,一群小孩邊摸狗邊仰著五官圓潤的小臉,戀戀不捨地看著他,軟乎乎的聲音祈求著,“哥哥,能不能把兜兜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玩啊。”
靳淩猶豫著,沉默了,但又覺得這狗這麼大,他牽著都費勁兒,萬一狗來瘋的到處亂跑,把誰家的小孩撞倒了怎麼辦,再說了這又不是他的小孩,陪著玩這麼久已經夠意思了,他累了想回去休息了,順便再看看手機。
他冷淡地開口:“不行,我要回去了,下次吧。”
話音剛落,小朋友們失望地:“啊…真的嗎?”
緊接著,就有人用手指輕輕戳著他的後背,一下一下,明明不重,卻像是戳在一個不倒翁身上,心裡搖搖晃晃的。
夏怡手環上了腰,仰頭,下巴頦輕放在寬闊的背上,聞到靳淩身上也和她一樣有著淡淡的酒味,抿嘴偷笑,兩顆黑瞳閃著熱切的光,輕聲道:“哥哥…”
“你留下來再陪我們玩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