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輕輕問:“你當真這般想?”
“當然。”孟仞肯定道,沒心沒肺地問,“怎麼,你弟弟和你搶東西?”
“算是罷。”舒啟元低頭去撥那炭火,“是我佔了他的東西。”
“哪有什麼佔不佔的,你與他有的東西不同罷了。你有的東西他沒有,他有的你也未必能有。我有許多我哥沒有的東西,也沒見他來與我搶。”
舒啟元一愣:“是麼?”
孟仞想了想,道:“兒時我貪玩不去學堂,半路丟下書童跑去街上看戲。結果先生狠狠打了我一頓手心,還叫我哥來領我回去。”
“你哥哥責罵你了麼?”
“沒有。”孟仞道,“我以為我他會,可他只是問我,街上的新戲唱了什麼?”
“他為何這般問你?”
“因為他極少能出門聽戲。”
孟仞撓一撓頭,笑道:“那時我就覺得,我哥其實有些羨慕我。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四處亂跑,他卻要在家中處理大小事務,我不喜歡上學堂便逃,可我哥不能逃。”
他說得渴了,偷偷摸摸嘗一口酒,頓時嗆出了淚:“好烈的酒。”
舒啟元忍不住問:“你心中從未有過怨言麼?”
孟仞搖頭道:“有得便有失。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貪心不足,只會連手上的東西都丟了。”
舒啟元沉默片刻,抬頭看著孟仞,認真道:“多謝。”
孟仞收到一句謝,得意起來:“不必客氣,小爺我素來與人為善。”
那邊兩人低聲私語,隔著簾子,曲落笙靠坐門旁,肩頭披著孟傾的外袍,聽門後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吱呀一聲,門向外露出縫隙,寒冷的風飛入屋中,孟傾身披細雪,一身寒氣地進門。
他遠遠站定,待身上寒氣散去,走到曲落笙身旁,彎身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大夫回去了?”肩頭的傷發作起來,曲落笙有些昏沉。
“回去了。”孟傾低低應一聲,幫她把外袍蓋嚴實些。
屋外忽然傳來高昂的鐘聲,連綿清越,一聲接著一聲。
唐小五驟然驚醒,迷迷糊糊推窗看去,疑惑道:“這是……”
孟傾眸光一沉:“召叢集臣的鐘聲。”
“豈有此理!”趙博符亦被那鐘聲驚醒,面色鐵青道,“亂臣賊子,安敢以新君之名召集百官!”
“不好了。”
話音未落,沈婉匆匆闖入屋內,面色煞白。
“方才我去後巷取炭,正碰見叛軍抓了一群百姓向城門前走。”
她抱著炭筐,發著抖道:“為首的叛軍喊,他們一次殺一百人。”
“一直殺到國君露面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