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過頭去,待平複了氣息,將臉色放柔和些,方才看向曲落笙:“對不住,方才……我心裡有些亂。”
“為什麼要說對不住?”曲落笙笑一聲。
她捧起他的臉,問:“現在你好些了麼?”
“無妨。”孟傾頓了頓,低聲道,“只是,陸三奶奶那些話……你……”
“我不在意。”曲落笙道,“你我二人之間如何相處,如何看待彼此,惟有你我能決定,旁人的話與我無關。”
孟傾似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對不住。”
“小學究。”曲落笙笑著道,“怎麼又與我說對不住了?”
孟傾伸手拂去落在她肩頭的雨絲。
靜了片刻,再開口,他聲音溫和,卻隱隱帶了些愧疚。
“我知道你素來不喜拘束,可與我在一起,即便我百般努力,你也會受到旁人偏狹言語甚或目光的束縛。”
他話音微頓,接著道:“有時我想,或許你我二人之中,你總會是更累的那個人,這絕非我所願。”
曲落笙輕輕一敲他的額頭,笑嘆:“亂想什麼,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是誰叫我不舒服了,我才不會傻傻忍著,早便叫那人從哪來回哪去了。”
孟傾薄唇緊抿,聲音變得更低:“可那日離開前,我見你面色似有猶疑,便憂心……”
“憂心什麼?”曲落笙一挑眉,“憂心我厭倦規矩束縛,一併連你也厭煩了?”
孟傾沒有作答,看著她,耳尖又慢慢泛起紅。
不說話,就知道臉紅。
曲落笙一捏他的臉,輕笑:“所以我說,你是個呆子。”
她認真看向孟傾的雙眼,回答:“若是換了旁人,我確是會厭倦。但若那人是你,我想,我應當是不會厭煩的罷。”
孟傾極輕地出了一口氣:“那……曲姑娘那日為何面有憂色?”
曲落笙隨意挑了一處坐下,拍一拍身旁空處。
待孟傾端端正正地坐好了,這才開口。
“因為你我之間確乎有許多不同。”
她輕扯孟傾緋紅的袍袖:“你懂的是道理規矩,我懂的是雜耍百戲,你生在高門,而我行走市井。”
孟傾蹙眉欲言,曲落笙拍一拍他的袍角,挑眉:“聽我說。”
孟傾點一點頭。
曲落笙看著他,笑了:“我憂心的是你一味遷就我,不想我一直在你身旁,你便一直壓抑自己,明白麼?”
“我不願也成為你的束縛。”
“你不是我的束縛。”
孟傾道:“從來不是。”
曲落笙彎起眼:“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你與我相識這許久,從來不說你想要什麼。”
孟傾沉默片刻。
忽地,他低聲道:“你說你會一直在。”
“是。”曲落笙道,“我一直在。”
孟傾抬眼看向她:“這便是我全部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