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靈繁握緊了手中的花,話頭一轉:“曲掌事若是喜愛這花,不如在亥時前來觀賞,那時無人打擾,能瞧見更多景色。”
曲落笙一怔,正不知錢靈繁何出此言,便聽遠遠傳來一陣歡笑。
李秋帶著一群人找來,在幾步外道:“你二人不帶人便走,倒叫我們好找。”
李淑蓉跟在堂姐身後,嬉笑道:“靈繁姐姐竟不嫌人吵,願意與孟夫人站在一處賞花。”
錢靈繁抬起眼,又變回冷漠高傲的模樣:“我在我家的院子裡走,還要被你管束和誰站在一起麼?”
“妹妹哪的話。”李秋著實摸不準這位大小姐的脾氣,站在自家堂妹與錢靈繁中間,小心翼翼勸道,“天色已晚,我叫人送妹妹回房歇息罷。若回去得晚了,只怕公爹要惱。”
錢靈繁自顧自轉身,也不答李秋的話,徑直向庭院外走去。
“送小姐回房。”李秋連忙吩咐左右。
侍女們叫著小姐,紛紛追上錢靈繁,人影紛雜,錢靈繁在一眾侍女中回頭看向曲落笙,目光平靜,卻又像含著些祈盼。
曲落笙對她眨一眨眼,帶笑的眼尾微微上揚。
錢靈繁一愣,隨即勾起嘴角,不甚熟練地回以同樣的笑。
李秋向曲落笙行了一禮,道:“前堂侍女傳話,說孟侍郎與公爹議完了事,正在門前等夫人,我這便送夫人出去。”
曲落笙回禮道:“有勞夫人。”
李秋將曲落笙送出後院,曲落笙在門首與她辭別了,徑直走向錢府大門。
孟傾正立在階下,見曲落笙走來,向她伸出手。
“今晚可有人為難你麼?”他扶她穩穩走下石階,問。
曲落笙笑道:“你知道我的性子,定是吃不了虧的。只不過錢家規矩太多,吃頓飯比演幾場雜耍還累,下次我可不再來了。”
孟傾垂眸,溫柔地看著她:“那便不來了。”
“不過,我倒是在席間聽了些訊息。”曲落笙一眨眼,促狹道,“原來孟大人差一點便和錢家成了門親事。”
孟傾屈指敲上她的額頭:“又胡說。”
曲落笙眯眼笑道:“怎麼?孟大人這是心虛了?”
“心虛什麼。”孟傾搖頭笑道,“我從前,往後,都只有你這一位夫人,倒是怕你日日對著我,越來越覺得我無趣。”
“那就把你打發出府。”曲落笙伸手捏著他的臉,道,“再央媒人給我找個風流小生,好不快活。”
“還是留下我罷。”孟傾認真道,“我能在府裡當個賬房先生,不要月錢。”
“隨口說的話你也信。”曲落笙笑彎了眼,“哪天把你賣了,你還得幫我算賬。”
“也好。”孟傾看著她,溫和道。
二人說著話,走上錢府門前的長街。
遠處梆子聲響,打更人提燈走過,拖長聲音高叫小心火燭。
錢府已經落了燈,四周寂靜無人。
曲落笙眼見時辰差不多了,收了玩笑的神色,扯一扯孟傾衣袖:“來。”
孟傾不明所以,卻還是跟上她的步子。
錢府後巷曲曲折折,曲落笙憑著記憶走到後院,停留在錢靈繁引她去過的垂花門前。
院門緊閉著,叫人看不見院裡的景象,左右兩旁各站一個護院家丁,緊緊把守後門。
曲落笙做了個壓低的手勢,讓孟傾隱藏身形,這才極輕地回答:“有人讓我在此等到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