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隔壁的書生受了一場好嚇,再不敢大半夜念誦程文擾人清夢。
一夜睡得安穩,曲落笙在微明天光裡睜眼,洗漱整潔,去院中練習早功。
晨風和煦,她搬來長條木凳堆疊,撤步旋身,借那樑上紙燈練起挑燈的身法。
練完一場,她輕松將摘下的燈籠掛回原處,解開腕間束帶,忽聽見西廂房的屋門被人倉皇推開。
手上整理著束帶,她轉頭笑道:“著急忙慌的做什麼?”
孟傾立在門邊,衣衫整潔如新。
他站得挺直,像是被夫子罰起來背書的學生,侷促道:“曲姑娘。”
曲落笙好整以暇道:“怎麼?”
孟傾欲言又止。
半晌,他艱難道:“昨日我喝醉了酒,是不是……說了許多胡話?”
曲落笙眯眼笑道:“昨兒還一口一個夫人,怎麼今日就變了?”
她一手撫起練功時散下的鬢發,看向神情凜然的孟傾,漂亮的眼尾挑起來:“原來孟大人覺得叫我夫人是胡話。”
孟傾臉紅了紅。
沉默許久,低聲道:“不是。”
曲落笙搖一搖頭,笑起來:“還是喝醉了有意思,醒過來便又是一個小學究了。”
孟傾紅著臉,輕咳一聲:“成何體統。”
曲落笙抿嘴一笑,伸出手道:“我今日回宮,要向姚夫人辭別,你同我一起過去罷。”
孟傾牽住她的手,很輕地握了握:“才住兩日便要走麼?”
“掌事的只準了我三日假。加之泰平署女官下月要受核考,我想早些回去準備一番。”
蘇宜出事後,泰平署主事一職便由掌事頂替,空出來的掌事一職便落到了曲落笙頭上,由是而需受核考。
孟傾道:“正巧我今日上值,能與你一同回宮。”
二人一同去姚宜蓁房中問安,行過禮,姚宜蓁看著堂下並肩而立的人,欣喜道:“不必拘禮。都坐。”
她看向曲落笙,微微笑道:“聽長哥兒說,曲姑娘今日便要回去了?”
曲落笙道:“連日打擾,叫夫人費心不少。”
“這府上難得有人來,你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談什麼打擾不打擾。”姚宜蓁含笑道,“日後無事便常來走動,只把這當自己家裡便是。”
曲落笙彎一彎眼:“多謝姚夫人。”
姚宜蓁與她閑談幾句,正說著話,院外驀地一陣喧鬧。
門子老李一路高喊著進了院子,揚聲道:“回來了!回來了!”
“這是在吵什麼?”姚宜蓁不明所以,喚道,“流金?”
流金推門進來:“夫人,二爺回來了!”
“仞兒?”姚宜蓁一愣,面露喜色道,“不是寄信說年後才回來麼?怎麼今兒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