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靈繁疏離地坐在一旁,錢夫人叫了幾次,方答應道:“母親決定便是。”
“成親是大事,也該你自己掌眼才是。”錢夫人見她不上心,無奈道,“十七八的大姑娘,也該懂事了。”
錢靈繁冷冷笑道:“我喜歡或是不喜歡能有何用?父親要我嫁,我便需嫁,難道我能違抗父親麼?”
“繁兒。”錢夫人臉色一變,“不得無禮。”
錢靈繁譏諷地挑眉:“女兒說錯了麼?”
她五官冷厲,不笑時自帶一番傲氣。
錢夫人不滿她漠然的模樣,加重語氣道:“你是錢家的女兒,哪能像外頭的野丫頭一般由著性子胡亂嫁人,定然是要遵從父母之命的。
錢靈繁冷道:“母親既如此說,又何必多此一舉,問女兒願不願嫁給那侍郎?”
錢夫人顧及顏面,忍了氣,和顏悅色道:“這位孟侍郎是你父親費心挑選,自然配得上你。你父親對你用心至此,你可不能耍性子,浪費他一番苦心。”
錢靈繁忽地起身:“父親若真對我上心,便不會匆匆打發我出去,叫我說嫁就嫁。你瞧我的幾個哥哥,有誰像我這般昨夜得了訊息,隔日就要去見人說親的?”
“放肆!”錢夫人氣道,“是我平日對你太過放縱,才把你養成這沒規沒矩的模樣。”
錢靈繁一言不發,倔強地與母親對視。
母女二人相持不下,一眾小輩媳婦在旁心驚膽戰地瞧著,又不敢上前相勸,平白去觸那黴頭。
最後是錢家管事上了閣樓,在珠簾前問錢夫人安,打破一場僵持:“老爺叫小姐下閣樓見一見孟侍郎。”
“誰要去見他。”錢靈繁冷冷轉身,徑直撥開珠簾,“請他來的是父親,與我何幹?”
“追她回來。”錢夫人怒道,“多大的人了,還不懂禮數。”
錢管事忙派人追去勸這位脾氣冷硬的大小姐,慌忙走到錢明德身邊,低聲回道:“老爺,小姐一時不能過來。”
錢明德正與孟傾交談,聽管事的回稟,道句稍等,轉身問:“怎麼回事?”
錢管事窘迫地回道:“小的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小姐與夫人爭了幾句,隨後便氣沖沖去了後院,怎麼勸都不願回來。”
“沒規矩。”聽見後院二字,錢明德眉頭一皺,立刻壓低聲音吩咐,“叫她回來,由不得她胡鬧。”
管事的期期艾艾應聲。
錢明德略整神情,恢複寬和的笑,回身與孟傾道:“與管事的說了些瑣事,孟侍郎勿怪。”
孟傾淡淡道:“大人言重了。”
錢明德見他行事沉穩,心中籠絡之意又多幾分,直入正題道:“孟侍郎一表人才,又與小女年歲相當,你二人男未婚女未嫁,不如由老夫做主,成一樁好事。”
錢家的女兒,無論相貌才情,亦或家世親族,在京城裡都是一等一的好。
想與錢靈繁結親的世家公子只多不少,錢明德自認孟傾無可推卻:“孟侍郎以為如何?”
孟傾幾欲冷笑。
他看向錢明德,平靜答道:“錢尚書既富且貴,孟某是微寒之人,如何能與錢家做親?”
富貴二字說得刺耳,錢明德臉色微變,又極快地掩蓋過去:“孟侍郎何必自謙,放眼京城,有哪位世家公子如孟侍郎般才德俱佳?”
他話音一頓,複又提起方才之事:“也不知老夫這樁媒,做得合不合侍郎心意?”
孟傾回絕道:“孟某已與心儀之人定有婚約,再難承尚書美意。”
三番兩次被駁,錢明德不由羞惱,僵笑道:“本部堂卻未曾聽過侍郎已有婚約。”
孟傾道:“待成婚之日,尚書自能來孟府喝一杯喜酒。”
錢明德心中一梗,險些掛不住笑。
一眾人暗暗向這旁瞧著,他不好發作,只得強作和藹:“老夫唐突,不知侍郎已有婚約在身。”
他拱一拱手,道:“那便祝孟侍郎此後夫妻齊心,白首偕老。”
孟傾微微笑道:“借尚書吉言,我與夫人自會如此美滿。”
錢明德被堵得說不出話,一張臉紅了又白,訕訕半晌,藉故拂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