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著汗,瞧見曲落笙站在一旁,笑著招呼:“落笙姑娘也在。”
曲落笙點一點頭:“多有打擾。”
“姑娘這便說差了,”知禮嘿嘿笑道,“我家大爺定然是想姑娘常常來住的。”
他送完帖子,說不過幾句話,又匆匆去姚宜蓁院中幫手。
待他出了門,曲落笙轉身問孟傾道:“錢家,錢……海平?他兄弟二人與你素有嫌隙,好端端的,邀你去什麼詩會?”
孟傾輕敲帖末龍飛鳳舞的“錢”字:“錢海平不願與我牽扯,他父親卻未必。”
曲落笙冷笑:“賊喊捉賊之人,竟還有臉邀你赴宴,當真無恥至極。”
孟傾道:“正是如此,才要去探一探虛實。”
曲落笙點頭,忽見他耳尖泛紅,怪道:“天也不熱,你怎麼連耳朵都紅了。”
孟傾躲開她的目光,欲蓋彌彰道:“曲姑娘瞧錯了。”
曲落笙看著他開始泛紅的側臉,靈光一閃:“你在為知禮小哥方才那句話害羞?”
“怎會。”孟傾轉身。
“那你臉紅什麼?”曲落笙笑彎了眼。
聞言,孟傾徹底背過身去,不讓她看他的臉了。
曲落笙跳上石墩,從背後抱住他,探頭道:“孟大人,君子不妄言。”
孟傾反手扶她,讓她站穩一些,不由勾起唇角。
曲落笙跟著笑起來,兩手扶著他的肩,順勢去看他手中請帖:“城東踏瓊院,我明日也要去那邊走一趟,倒是能和你一同過去。”
孟傾問:“你要去找禦匠查火折的事麼?”
“是。”曲落笙道,“我在宮中去問那些禦匠,他們有所顧忌,不願說出實情。宮外束縛少些,能問出的東西也多。”
孟傾頷首:“萬事小心。”
城東踏瓊院是財豐樓主人幾年前建下,平日裡專用於達官貴人設宴置席。
院中一年四季皆有如錦鮮花盛開,但有風起便滿地落英,賓客走過庭院,便如踏著碎玉而行,故有踏瓊之名。
小院景緻風雅,又坐地繁華,在此設宴耗資甚多,錢家財大氣粗,竟直接賃下整座院落舉辦詩會。
院外早有小廝侍立,一眾錢家家僕極有禮法,又兼打扮光鮮,看上去竟比尋常低品階的官員還要體面些。
不少應邀官員被這富貴迷了眼,險些連手腳都忘了該如何擺放,愣怔著遞出請帖,待進了院子,又在那如真似乎幻的繁花前久久不能回神。
孟傾依請帖寫定的時辰來到踏瓊院,尚未遞帖,便有小廝便上前一步,恭敬道:“孟侍郎,這邊請進。”
孟傾道聲有勞。
院中成排桂樹燦若碎金,聚了不少人在前飲酒作詩。
方一進院,便有許多人前來寒暄,邀他作詩唱和。
孟傾應對幾句,推卻賦詩之請,自去清淨處坐下。
小廝即刻奉茶,他頷首接過,漫不經心地抬起目光,看向院中眾人。
上至各部侍郎、郎中,下至府衙衙官,一場尋常詩會,竟來了京城大半官員。
黨羽甚眾,無怪錢明德有恃無恐。
若想追查倉糧與貪賄銀兩去處,還需等待時機,徐徐圖之。
他獨自坐在花樹下,不知閣樓上豎了幾道珠簾,錢家女眷聚在簾後,正議論得熱鬧。
錢夫人坐在正中,輕搖絹扇,和身邊圍坐的小輩媳婦閑談。
“那日老爺與我商議,想叫靈繁與孟侍郎結親,我還怕委屈了靈繁,心裡是一萬個不願。誰知今日一見,不想孟侍郎竟是如此人物,倒是個能襯門面的夫婿。”
錢家大媳婦李秋道:“我在閨中也曾聽聞孟家聲名,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清貴世家。靈繁與孟侍郎家世相貌都相配,倒是一樁天造地設的好姻緣。”
錢夫人對孟傾甚是滿意,轉首看向女兒道:“繁兒,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