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落笙默默看著蘇宜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她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宴會散去,孟傾自崇禮門轉入戶部衙門,不停步走進後巷。
拂起垂落的柳條,他走近幾步,果然在泰平署門前石階上看見了曲落笙。
她雙手抱膝,額頭抵在膝上,影子在燈下縮成極小的一片。
聽見動靜,她極快地抬頭,警惕地四下張望,待看清孟傾的臉,又慢慢低下了頭,輕拍身側,不起身地向一旁挪動。
孟傾心領神會地坐下,和她隔著一掌間距。
曲落笙仍低著頭,用力拍一拍兩人間的空隙,孟傾頓了頓,最終還是靠過去,很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曲落笙嘆一口氣,向他靠近一些。
“我在部衙看你們排演了半月有餘,從未見你們用宮燈點燃焰火。”孟傾低聲問,“今晚是怎麼了?”
“臺上的兩支火折,一支受潮,一支火絨不足。”曲落笙悶悶道,“只差一點,焰火便點不燃了。”
孟傾神色一緊:“泰平署一應器具皆由禦匠製作,為何出現這樣大的紕漏?”
曲落笙坐直身子,打起些精神:“只怕是有心為之。”
孟傾長眉緊鎖,沉吟片刻道:“禦匠所制器具皆有文冊記錄,若一一對照當日經手人員,當能尋到蹊蹺之處。”
“對方既然能在宴會上動手腳,修改文冊更是不在話下。”曲落笙拍一拍臉,難得流露疲倦之意,“去看文冊,只怕是白費工夫。”
孟傾道:“禦造署文冊會送往工部留存,工部制具冊近來被借去城防司查案,那人未必來得及修改。即便修改,也必會在城防司留下痕跡。”
“我卻是沒想到此處。”曲落笙思索道,“這倒是個好法子。”
她算起時日:“我須得想個法子快些出宮,這件事耽擱不得,越快查清越好。”
孟傾道:“此事查來不難,我去便好。”
曲落笙搖頭:“這是我該去查的事,你不必牽扯進來。”
孟傾道:“你我無需分得如此清楚。”
曲落笙捏一把身前人的臉,短促地笑了笑,緩緩道:“是我不想將你牽連進來。”
孟傾見她興致不高,話音微頓,忽道:“曲姑娘,伸手。”
曲落笙隨著他的話攤開雙手,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彎起眼:“怎麼?”
孟傾從袖中取出天奉帝分賜百官的飴糖,輕輕放入她手中。
曲落笙笑起來,拋起刺繡華麗的錦袋:“孟大人這是把我當孩子哄。”
孟傾搖了搖頭,目中光彩柔和:“我知道你聰穎自尊,只想你吃了飴糖,能變得開心些。”
曲落笙笑意更深,忍不住挑眉:“有飴糖吃,我自然開心。”
“那便好。”孟傾微笑著,仔細幫她理好衣衫,以免她受了風,“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與我商量。”
“好。”
掌事嬤嬤在院子裡趕姑娘們進屋,氣急敗壞的催促聲傳向院牆之外,曲落笙無奈地跳下石階:“嬤嬤在趕人,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