飴糖
摘燈祝壽的把戲讓天奉帝龍顏大悅,壽宴過後,宮裡派內侍送來賞銀,雜耍部人人皆有賞賜。
眾人在各部豔羨的目光裡歡天喜地謝恩,四周笑語晏晏,曲落笙卻有意避開人群,只在一旁安靜地整理行頭。
沈婉亦是驚魂未定,向來沒個正經的人今晚異常沉默,收拾著練功服,慢慢便開始走神。
“我想不通。”她停下動作,看一眼熱鬧的人群,壓低聲音與曲落笙道。
“焰火都反複檢查過,火折也都經了我的手確認無誤。我怕第一臺焰火出岔子,還特意多帶一支火折上臺,可偏偏就是我們這臺的火折出了事。”
曲落笙輕聲問:“你覺得今晚這少了火絨的火摺子,是有人特意送給我們的?”
“說不好。”沈婉握緊練功服,“可你不覺得太巧了麼?這麼多火折,只有我們的打不起火,後邊兒的焰火都好好的。”
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笑鬧的人推起來,起鬨要她去領賞銀。
一群人圍在身旁,沈婉不好再開口,只能看向曲落笙,面色沉重地點頭。
曲落笙垂下目光,整理練功服的手慢下來,十指有些冰涼。
她忽而想起燈會時無端變短的木樁,壞損的木樁、受潮的火折,樁樁件件連在一處,無形中組成難逃的死局,一次又一次將她逼入絕路。
或許今夜並非巧合,臺上的火折是有人特意調換,而沈婉是受她連累,才險些丟了性命。
下一回又會是誰受她牽連?
曲落笙閉了閉眼,不願再想下去。
她想不通,動手腳的人為何執著於取她性命,又有誰能暗中更改木樁長短,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火折?
她回憶著每一次盛會都必然在場的人,禦造署的工匠,傳令的內侍,雜耍部的樂人,還有……
“曲司樂。”
曲落笙微微一震。
蘇宜帶著端莊的笑走來。
“怎麼不來領賞銀?”她問,“聖上賞賜,這可是難得的恩榮。”
還有主事蘇宜。
曲落笙安靜看向從容微笑的人。
“曲司樂?”蘇宜神色不變,將裝賞銀的木盤向前推一推,“莫不是高興得昏頭了?”
“主事說笑了。”曲落笙垂眸,行了個極端正的禮,“多勞主事掛心。”
“頭一回受賞賜的人,多高興都是有的。”蘇宜道,“這幾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罷。”
說罷,她轉身去催促泰平署眾人收拾行頭,莫要耽擱了時辰,叫掌事嬤嬤又來找她抱怨。
泰平署眾人樂呵呵地散了,有那膽大的和蘇宜打趣:“蘇主事,你說管事嬤嬤嚴苛,卻怎的和嬤嬤一樣嘮叨?”
眾人都鬨笑起來,蘇宜也忍不住笑:“快回去收拾收拾,這幾日你們也累了,過後幾天好好休整,養好精神再來排演。”
“可不,”高藝道,“接連排演許多日子,眼下我這雙腿連走路都疼。”
“怕是有些練傷了。”蘇宜仔細叮囑,“這兩日你們起動都小心些,我明日去禦醫署給大夥領些舒緩的草藥膏方,年紀輕輕的,可不能傷了腿。”
“謝主事。”眾人紛紛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