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踩過主事手背,主事煞白了一張臉,強忍疼痛叩首道:“微臣只是遵照聖命,並無不敬之意。”
“照你這般說,倒成本王的不是了?”晉王加重腳下力道,咬牙笑道,“本王該給你賠罪才是。”
“微臣不敢。”禮部主事疼痛難忍,一頭冷汗地回道。
帶血的鞋印由深漸淡,在宮城前連成斷續的線。晉王踩著帶血的印記上馬,嗤笑:“滾,別在這礙本王的眼。”
車駕隆隆入宮,塵土散去,道旁官員依舊不敢起身,那位提醒孟傾跪下的官員拭去額間冷汗,低聲道:“方才那聲響……莫不是在毆打朝臣?氣焰何等囂張。”
一旁同僚制止他道:“無憑無據,豈可妄議親王。”
孟傾不語,望著禮部主事狼狽起身的身影,深深蹙眉。
官員們低聲議論著遠去,孟傾在道旁停留片刻,眼見禮部主事面色青白,一瘸一拐地走向部衙,腳步一轉,朝宮道走去。
“孟郎中!”那心實的官員見孟傾不要命地向宮道上走,急道,“錯了,這邊才是部衙。”
“你管他的閑事!”同僚匆匆一扯那官員的衣袖,“咱們自身難保!”
眾官心照不宣地忽略過宮城前的紛爭,默然移開視線前行。
禮部主事走走停停地下了宮道,一眾官員低頭避開,只做沒瞧見他。
行過幾步,主事耐不住疼,眼見步履踉蹌,一隻手及時伸出,將人扶正了帶下宮道。
禮部主事穩住心神,感激地看向來人:“多謝郎中。”
“舉手之勞。”孟傾頷首。
穿過宮門的車駕緩緩停下。
“本王見過你。”
晉王調轉馬頭,驅馬走到宮道前,一雙眼緊盯著孟傾扶起禮部主事的手,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你是鐘毅儒的學生。”
孟傾平靜道:“臣不勝榮幸。”
晉王短促地嗤笑,瞥一眼不卑不亢的孟傾,輕蔑道:“青藍袍,也配說榮幸二字。”
孟傾淡淡道:“無論品階高低,皆為國效力之人,為何不可說榮幸二字?”
晉王咧開嘴,像圍獵之人遇見落入網中的困獸,笑容殘忍而興奮:“看來日後本王該多多關照你,以免叫明珠暗投,賢才不得其用。”
言罷,他揮開前來勸阻的守衛,高舞馬鞭,縱馬直入宮城。
駿馬疾馳,車駕再次向前移動,人聲嘈雜,禮部主事朝孟傾艱難地拱一拱手,愧道:“孟郎中,怕是我牽累了你。”
“主事無需多慮。”孟傾收回遙遙落在晉王背影的目光,“太醫署在泰平署不遠處,主!!事還是盡早療傷為好。”
“多謝郎中,”禮部主事踏過晉王車駕刻出的轍痕,憂心忡忡低嘆,“只怕這位……還要再生事端。”
晴朗的天突然變了顏色,濃雲滾滾,遠處驚雷震響,驚飛了一城鳥雀。
孟傾沿宮道走回戶部,狂風穿堂,老樹枝葉簌簌搖響。
兩旁守衛艱難地迎風行禮,他振衣進衙,眼見烏雲沉沉墜在宮城上方。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