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
以中臺為分界,東西兩邊吵得不可開交。
圓臺東面,虞無秋搬著行頭,與西臺的人爭論:“這臺子分明是我們抽到的,該下去的是你們,憑什麼叫我們走?”
“行當裡的規矩,誰來得早,這塊地便算誰的。”對面領頭的女子神情高傲,嗤道,“你是哪個野路子出來的人?居然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知道?”
“野路子?”虞無秋怒極反笑,“我倒想請教,你架子這般大,又是哪來的角兒?”
那女子吊著眼梢笑一聲,不屑道:“果然是野路子出身,真沒見識。”
跟在她身旁的小師妹立刻接上話茬:“這是我們隆喜班的大師姐盧敏,南邊兒誰沒聽過她的名號?”
隆喜班小師妹得意道:“你們要是有眼色,就把中臺讓出來,不然到時候輸得難看,所有人都能瞧見你們的笑話。”
“好了,不用與他們廢話。”盧敏趾高氣昂道,“你們讓還是不讓?”
東側的人一陣嗤笑,能被選進宮獻藝的人,誰不是班子裡的翹楚,隆喜班確實聲名遠揚,可雜耍藝人們認功夫不認名頭,誰管你出身何處?
當下便有人反駁道:“有本事你同蘇宜主事說去,別在我們面前撒潑。”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不過是小地方來的隆喜班,有什麼可得意的?”有人學著盧敏的語氣嘲笑。
“誰不知道隆喜班大不如從前了,一個功夫越來越差的班子,竟還來耍威風!”
盧敏聞言大怒,摸出袖中小刀,當即便要揚到說話人面上,忽然腕間一緊,被人縛住了手。
曲落笙制住盧敏,從她手中奪下小刀,在眾人面前晃了晃,長眉一挑:“說不過旁人,便想耍陰招麼?”
眾人嘩然,虞無秋冷笑道:“你不僅無理在先,還想害人性命?”
人證物證俱在,盧敏抵賴不得,咬牙切齒地問:“你們是哪個班子的人?”
“野路子出身,不值一提。”曲落笙微微露出些笑,“比不得盧姑娘出身正統。”
盧敏氣極,卻掙脫不開曲落笙的手,只得壓低聲音道:“咱們走著瞧。”
“隨時奉陪。”曲落笙雲淡風輕道。
盧敏憤憤看她一眼,顧忌四周圍看的人越來越多,連蘇宜都被驚動著來了臺下,只得暫時忍下一口氣,扭頭沖師弟師妹道:“我們走。”
隆喜班眾人帶著行頭回了南臺,中臺頓時空出一片,曲落笙讓唐小五把自家行頭搬上了臺,翻身上樁練功。
虞無秋在樁子下打理鑼鼓,遠遠看一眼隆喜班練功的情形,嘆道:“偏偏是和這幫小心眼的結了樑子,只怕他們記著今日的仇,暗地裡動什麼手腳。”
“咱們憑本事說話,怕他們做什麼?”曲落笙專心練功,並不把隆喜班的人放在心上。
過後幾天,隆喜班的人不時過來中臺生事,只是怕曲落笙的身手,挑起事端便走,只留下一地狼藉,讓中臺的人不得不費功夫收拾。
最後是曲落笙孤身一人堵下偷偷來中臺作亂的隆喜班學徒,踢開墊腳上臺的木箱,把那慣常來作弄人的師弟懸空吊在臺邊吹了大半日的冷風,吃了好大的苦頭。
從此隆喜班的人偃旗息鼓,再沒來中臺惹過麻煩。
忙忙碌碌練著功,眨眼便到了正月十四。
十四一早,禦造司來人將臺子推向宮道,眾人沒了練功地方,又兼連日排演辛苦,紛紛尋了地方歇下,東倒西歪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