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
“孟侍郎!”宋楨遠遠跑來,手裡拿著一份珍品單,氣喘籲籲道,“我與吳主事查過了,這標了五百兩銀的貨品分明是個姓雲的良家姑娘,樊金元膽大包天,竟敢違背律法,將人當作貨物一般叫價。”
樊管事匆匆趕上宋楨,慌張道:“大人明鑒。我們樊家見她逃荒過來,又與父母失散,好心買下她的身契,她便算是我們樊家的人了,把她賣出去,也不算違律。”
“胡說!”宋楨氣紅了臉,“我大虞從不許買賣良家人,即使賣出身契的,也不容主人家隨意轉手,你樊家守的是哪一朝律法?”
樊管事嘴開了又閉,囁喏半晌,勉強道:“我家員外也是為國分憂,不得已為之。”
孟傾短促地笑一聲:“你家員外既這般有心,怎麼不將自己標上價賣出去?”
樊管事應答不出,模糊看見孟傾身後閃過一片鮮紅衣角,瞪大眼道:“這不是……”
衣角倏地沒了蹤影,孟傾微微側身,擋在樊管事面前:“怎麼?”
樊管事只當是瞧錯了,慌張搖頭道:“小的眼拙,看岔了眼。”
宋楨憤憤道:“是看走了眼,還是心裡有鬼,樊管事自然清楚。”
曲落笙攥緊被風吹起的嫁衣外袍,躲在院中佈景的假石後,聽孟傾冷淡道:“宋楨,去請樊員外過來,本官有話,需親自問他。”
宋楨道是,匆匆便行。樊管事愁眉苦臉地跟上,一路小聲向宋楨求情。
曲落笙聽兩人一前一後遠去,將嫁衣扯短些,左右合起束在腰間,將刺繡圖案遮了,扮成練功服的式樣。
她撐手便要翻回原來的小院,打算混入各大雜耍班子,隨其他班子的人一同出府。
方才起身,忽然身後枝葉簌簌,孟傾從花樹間走來,恰恰擋在她的路前:“曲姑娘。”
他怎麼來了。
去路被遮得嚴實,曲落笙只好停下腳步,回道:“孟大人。”
她悄悄抬眼去看孟傾神色,摸不清這位大人究竟想做什麼。
正猶豫是否要解釋今日之事,忽然手背刺痛,曲落笙低頭一看,右手上不知何時劃出幾道淺痕,此時慢慢滲出了血,血痕格外刺目。
孟傾負手而立,定定注視那處傷口,眸光微沉。
曲落笙竟生出些心虛,下意識將手藏去了身後。
不對,她為何要藏?
曲落笙回了神,正要開口,孟傾卻先一步道:“若你跳下牆頭時遇見的是樊府家丁,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麼?”
他聲音平靜,似是無波無瀾,卻與素日的溫和截然不同。
曲落笙聽得刺耳,蹙眉道:“此處路徑錯綜,我總有法子脫身。”
孟傾神情淡淡:“若是脫不了身,曲姑娘又該如何?”
曲落笙挑眉回道:“我既決定出手相助,自然會思慮周全,否則只會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