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傾微微抬眼,正欲回答,身後忽有人道:“不如我來比這一場,如何?”
咔噠一聲,孟傾放下茶杯,靜靜望向來人。
曲落笙站在門前,見孟傾看過來,露出一點笑,向他點一點頭。
幾日前曲落笙贖了身,回去將身契在虞無秋三人前晃了晃,引得虞無秋心動不已,掐著她的臉笑道:“炫耀什麼,我明兒也找主事贖身去。”
她轉向羨慕不已的林雲和唐小五,正了顏色道:“正巧遇著時機,我也與你二人商量一番。我和曲師姐是要贖身的,卻不知道你們是想贖身出府,還是想留在孟家。”
唐小五看一眼林雲,說道:“我與小雲自然想和師姐們一起走,只是贖身銀子要二十兩,我們一窮二白的,也不知要等到何時方能贖身。”
虞無秋道:“這個不難,年前各大酒樓與富貴人家起的臺子多,出手也闊綽。我與曲師姐帶著你們跑活,只要多演幾場,不愁湊不齊銀兩。”
林雲和唐小五雙雙眼睛一亮,林雲用力點頭,小聲道:“我們跟著師姐就是。”
當即議定計劃,四人分頭跑活,各各攢起賞銀贖身。
曲落笙與天香樓的主人家熟識,約定了今日來跑活,誰知還未上場,便聽主人家說貴人們起了爭執,怕鬧出亂子,央她去瞧瞧。
受主人家囑託,曲落笙笑了笑,上前解圍道:“各位大人想尋開心,不如讓我們演雜耍的代為比試,既能分出輸贏,又為大人們省了力氣。不知大人們意下如何?”
錢海平略一思索,誰輸不是輸,丟臉的都是孟傾,於是悠閑道:“你的主意倒好,那便由你代孟侍郎比試吧。”
“劉丁!”錢海平指一指侍候的人,“你替奇兒。”
侍從忙碌地豎起箭靶,曲落笙束起長發,拿過長弓要走去射箭的位置。
經過孟傾身旁,突然腕間一緊,隔著衣袖粗糙的布料,孟傾拉住她,起身接過長弓。
“你既有心請教。”孟傾看向錢晟奇,淡淡道,“本官自然傾囊相授。”
笑語人聲驟歇,席間落針可聞。
一雙雙眼睛看向孟傾,驚愕的目光下,他極端正地站定,從侍從手中抽出箭,沉穩地拉弓。
羽箭破空而出,正中紅心。
一箭未止,複又從箭筒中抽出一箭,搭箭,挽弓,動作行雲流水,再中紅心。
共發三箭,俱中紅心。
一聲脆響,不知是誰失手碰倒了酒盞,在座眾人清醒過來,下意識地要喝彩,恍然想起需顧及錢海平顏面,一個個低頭掩飾,延續了席間奇異的沉默。
錢晟奇半張著嘴,神情恍惚地看著齊整排列在箭靶正中的羽箭。
孟傾毫不在意四下寂靜,放下長弓道:“此三箭可為示範,望錢公子得有精進。”
錢晟奇仍沉浸在那三箭帶來的駭然中,兀自瞪大了眼,沉默不語。
孟傾一番話滴水不漏,倒真像是博學有禮的前輩教諭後學,錢海平挑不出開口時機,只得勉強扯出笑,贊道:“孟侍郎文武雙全,實乃我大虞棟梁。”
到底憋了一肚子氣,治不了孟傾,只能撒到下面人身上,錢海平看向曲落笙,冷笑道:“本官費了這樣大的工夫湊出一臺戲,你們酒樓演得如此敷衍,是想……”
“有勞姑娘。”孟傾繫好披風,不疾不徐地打斷錢海平,對曲落笙道,“在前為我引路。”
錢海平被孟傾半路截停,一番埋怨不上不下地吊在那兒,一口氣噎在胸間,差點翻起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