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除了發動機嗡嗡的響聲,一片安靜。人們都累了,車剛出服務區,才走了十公里,都紛紛睡去。陸川坐在導遊座上,看著少有變化的前路,望著兩邊快速閃過的那無邊而連綿起伏的沙丘,不知不覺地眼皮也開始發沉。但他還努力地堅持著不去睡著。可怎耐昨晚睡得實在太少,又經歷了那麼久的情感波動,傷神傷氣,再經過一上午車馬勞累和沙漠的日曬,他早就精力不支,不管還有多強的意志,生理上的疲勞,已經是無法克服的現實。慢慢地,他感覺身體越來越軟,即使直立靠在椅背上,也覺得腰部好似軟泥塑成一般。安全帶系在身上,慢慢地變成了他有力的身體支撐。
累了就靠會兒吧,陸川給自己一個休息地心理暗示。很快,他把支撐身體的重任完全交給了安全帶,而意識也漸漸地飛入到一個空靈、虛幻的世界中。
幻覺中,陸川坐進了一輛在南疆上飛馳的動車裡。眼前一片荒涼,而且他自己做的車廂居然就是頭一節,第一排座居然就是司機的位置,而司機卻不見蹤影,這麼快速的列車,為什麼會沒有司機,為什麼能夠在沒有發動機的情況下正常行駛?陸川不知道。他靜靜地坐在位置上,觀賞著即將西下的落日。在他的身旁,坐的是悅鈴,悅鈴挽著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頭,似乎早有睡意,已經慢慢地想要閤眼小憩。順著悅鈴的髮髻,一陣來自心愛女人身體散發出來的體香,縈繞著陸川的每一根神經元上。此時此刻,在何處不重要,在何時不重要,去往何方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哪怕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夕陽永遠掛在天邊不落,列車永遠駛在軌道上不停,周遭之人永遠靜坐不起。就這樣讓悅鈴一直依偎下去,而他就這樣一直地守護著悅鈴,永遠不累,永遠不困,永遠不渴,永遠不餓。
然而,夢中,不,是在幻覺中的真實裡,這樣的美好,總是隻有開頭,沒有結尾。
為什麼?
因為……
當列車正行駛在南疆平垣的大地上時,當傍晚的霞光已經映紅了大地時,當在夕陽即將落於崑崙山顛的時候,當悅鈴已經輕輕的睡著時,天空中突然被一道刺眼的強光照亮。這一幕驚呆了車裡所有的人。此時,坐在第一排的人居然變成了司機,他第一個看到了這一幕,並且立刻對動車採取了減速處置,緊握著緊急制動按扭杆,隨時準備著應付不測。他的副駕駛檢查了一下行車記錄儀,以確保能夠全程錄下這一刻發生的天際奇蹟。但此時行車記錄儀卻莫名地停止了工作,無論如何長按重啟鍵,都只是黑屏,情急之下,他拿出手機對著天空,可手機裡卻拍攝出了類似『射』線佈滿天空的畫面。那亮光由遠及近,由小變大,直衝著車頭方向衝來。見勢不妙,列車長又出現了,她居然是女人,而且就是白麗麗,她立刻向總部報告此事,請示處置方案。無奈地是,即收不到總部的任何訊號,列車的訊號也無法發出,似乎一時間,整個車體都失去了對外的一切聯絡,任何無線電訊號都被清除的乾乾淨淨,任何影片拍攝裝置都無法正常工作,勉強能拍出畫面的,也只能到模模糊糊的光斑或『射』線一般的條狀光帶。車無法自行停下,因為電力系統失控,只能用手動制動方式,非常緩慢的逐級減速,但這減速的過程卻遠遠不及那光球迎面下落的速度。就在十幾秒鐘後,這巨大的火球從車頂呼嘯而過,強烈的衝擊波讓整體車體劇烈地震動了大約一分多鐘。正在人們慶幸火球沒有擊中動的時候,在車體後方約四十五公里的地方,那火球以驚人的撞擊力,重重地砸進了地面,所有人在第一時間只感到腳下、身邊心劇烈時一震,幾秒鐘的寂靜之後,驚天動地的悶雷聲變奪去了所有人的理智。整個動車背後的天空完全被一團大到接天的火球所籠罩,繼而。最為恐怖的是,動車卻不受控制地自行開始加速,速度從200增至330,在三秒鐘之內從330增至570,在不到一秒半內,從570猛增到1400,然後每過一秒鐘,車速就提升將近8001100公里,即將抵進第三宇宙加速度。難以承受的重力加速度,使車裡的每一個人都重重地貼到了車箱後部,人們臉部變形,腳體變形,五觀出血,胸骨骨折。痛苦聲、喊叫聲響炸了天,直到每一個人連呼吸的動作都無法完成時,動車的邁速表已經因嚴重超負荷而爆炸。車窗的玻璃像水膜一樣波動起來,窗外看不到任何物體,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人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迎接著死亡的到來。
這一場突出奇來的災難後,幾乎全車人都無人生還,逝者死前的種種慘狀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極度扭曲的肢體,暴裂後噴散到滿車箱的血漿和內臟,腦漿和破碎的眼球互相粘聯地糊到門縫裡。整列機車裡,只有三人倖存了下來,陸川、白麗麗、和另一個腿已折斷的年青人。陸川身上滿是模糊到已經粘稠的血漿,他的腹部,被飛來的鋼板劃出一道一尺多長的大口子,內臟流出一堆。而白麗麗雖然還有呼吸,但她的下半身卻被已經嚴重變形的車門死死地卡在同樣變形嚴重的坐椅中,毫無力氣地呼喊著陸川的名字。當陸川漸漸恢復意識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要找到悅鈴,確保她還活著。可是,血流太多,讓他全身無力,看著自己還在淌流的腹部,陸川一陣頭暈,因為他暈血,而且只暈自己的血。可是找到悅鈴的心情,支撐著他暫時剋制住了這心理的反應。他咬著牙,把流出來的內臟胡『亂』塞回到腹腔中,用那已經破爛不堪的上衣,草草裹住腹部的大口子,最後打了一個死死的結,然後,使盡全身力氣向四周尋找悅鈴的影子。陸川還能動,但已經站不起來,他在地上艱難而緩慢地爬行著。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因為當他甦醒的時候,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他沙啞地喊著悅鈴的名子,拼盡全力地想要找回到事發之前他們所在的位置。而當他終於找到這個位置的時候,一切希望都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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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鈴被前後兩排坐椅死死地夾在當中,坐椅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樣子,而變成了兩塊鐵板,它們夾住的,正是悅鈴的頭部,好慘哪,悅鈴的整個頭部已經成了薄薄地肉餅,被血漿粘裹住的頭髮,『亂』七八糟地纏繞在血、肉、碎骨之間,她的右手骨折斷,刺穿了肌肉和面板,又深深地『插』進了自己的胸膛裡,大腿上的動脈已經被割斷,血已經流乾,不,不是流,而是噴『射』出來,淺到周圍全部都是。唯一能夠讓陸川認出她是悅鈴的,只有那一綹已經被凝固的血跡粘在一起的頭髮中,夾的那隻蝶形髮卡,這是陸川從悅鈴頭髮上看到的最後一件飾物。陸川用盡全力舉起手,取下了那隻髮卡,貼在胸口上,張大了嘴,撕心裂肺地想在吶喊,可是一點聲音也喊不出來,彷彿他的喉嚨被血漿完全堵死一般。
白麗麗爭脫出來,她還能走。她走到陸身邊,拼命拖著他向最近的一道裂口挪去。陸川的意志已經完全崩潰,上一秒他還沉浸在愛情的幸福之中,下一秒居然就和愛人陰陽兩隔,這樣巨大的變故讓他無法接受,他想死,他想快點死,好在悅鈴的靈魂沒有走遠的時候,追上去,和她一起去那該去的地方。他不知道是誰在拖動他,他只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就要見到悅鈴的靈魂了。
白麗麗把陸川和那個年青人,拖到了裂口處,那個年青人的求生強烈地催生出可怕的勇氣,他居然用能夠取到的碎玻璃,生生地割斷了自己的斷腿,並且做好了傷口的止血結紮。硬生生地在白麗麗的幫助下,爬了現來。
在列口處,三個人體力都已人不支,憑著最後一線求生的渴望,向裂口外爬出,一個挨一個地摔了下去。
當他們重重地落地,並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三人全部驚呆了。他們落到了一個寸草不生,寸石皆無,佈滿好似水晶沙的地面上,包裹著他們的不是可以流動的空氣,而是泛著淡淡瑩光的一種極其透明的弱膠壯『液』體中。這裡,不是地球!
嘀……嘀……嘀……
陸川被一陣連續而剌耳的汽笛聲從夢中驚醒,他以為自己又穿越到另一個惡夢之中,但定魂之後一看,確實是現實,此時,他是他,是陸川,是導遊。師傅頻頻側頭向他看來,身後的客人有兩個也在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了?”陸川一邊擦抹著頭上如水流的汗珠,一邊問師傅。
“還說怎麼了?你做夢了吧,喊得那個慘,把客人都嚇著了!要不是剛才躲那幾頭該死的羊,你非得把全車人都嚇醒了不可!”
陸川拼命地想要把自己從惡夢中拉回來,暗中不斷地告誡自己:“回來!回來!趕緊回來!”
“是麼?我都不知道,我睡著了?”
“可不是咋地,你要睡,哪怕到後邊找個地方睡一覺呢,你知道坐在那兒睡覺有多危險麼?這是沒事,要是撞車了,先死的就是你!”
陸川心裡想:“死?死到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愛的人死在我前面,還是看著她去死!”
這時,白麗麗從後面挪了過來,拍著陸川的肩頭問:“陸川,你剛才怎麼了,我看你這邊不對勁,還有怪聲,趕緊過來看看。”
陸川扭頭一看白麗麗,心中嚇了一跳,心想:媽呀,這是真的麼,怎麼她能走了?身上的血哪兒去了?她是要把我拖下車麼?一連串地疑問讓他死死地呆看著白麗麗,不過在她最後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陸川的意識完全清醒了。
“沒事,沒事,做了一個夢。沒事,殭屍片兒看多了,看多了!你快回去吧!”
白麗麗將信將疑地返回到坐位上。而陸川偷偷地問師傅:“我睡多久了?”
師傅沒好氣地說:“這都跑出來快四十多里地了,你說你睡了多久?趕緊醒醒,再睡,真出事了!”
陸川在自己臉上偷偷地,也是狠狠地拍出幾巴掌,一是讓自己清醒,二是對自己剛才嚴重的失態的懲罰。
“悅鈴要出什麼事麼?為什麼我會夢見她的死亡,而且還死得那麼慘?”陸自問著,抓起手機,想要發出一條簡訊,但他沒有按那鍵盤,只是在心裡把簡訊編輯完畢後,默默地發了出去,而且這條簡訊,沒有回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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