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的餐廳就像一個巨大的環形歌劇院,各路團隊紛至踏來,人頭閃動,各自找著地方落座就餐。導遊們跑前跑後,或指引自己客人找地兒方坐,或往返於後廚與餐桌之間搶著上菜。陸川很快也加入到這支隊伍之中。
十幾分鍾之後,巨大的餐廳被黑壓壓的人頭覆蓋。舞臺中央,婚禮表演已經開始,精緻的舞美效果,華麗的蒙古族服飾,美麗的女演員,炫麗的燈光,強烈震撼著人的眼球。表演男女雙方各自家中的婚禮前的準備開始,以敘事的手法,講述了一對蒙古族熱戀男女從相愛到結合的過程。整個過程不僅是在敘事,更是一場獨具民族特『色』的蒙古族服飾表演,也是一場包含各種儀式和祝詞『吟』唱的舞蹈、歌曲表演。男女雙方各自在家中準備婚禮,新郎率領迎親馬隊迎娶新娘,抵達後,女方想盡辦法為難男方,男方以各種機智的言語進行化解,透過重重考驗後,新郎終於見到了心愛的姑娘。整個表演過程即包括莊重的祝詞,也包括機智幽默的對話。這樣的表演,比書本更加真實,更加直觀,更加生動。看一場表演,比看一本書的記憶更加深刻。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對於絕大多數旅遊者來說,看這樣的演出,主要是想看個新鮮熱鬧,但對於此前做過功課的人來說,就不僅僅是看熱鬧了,他會追求更多深入的,細緻的東西。比如如何透過服飾的不同來區別已婚和未婚女『性』,司儀在新郎帥隊啟程前的祝詞是什麼意思。迎新隊伍到達後奉上的禮物究竟有什麼講究。等等這些,對於真正瞭解蒙古族的精神世界是有很大幫助的。旅遊,對於一般人來說,可以戲稱為“離開自己呆膩的地方,到另一個別人呆膩的地方”,或者只是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吃一吃”等等淺顯簡單的滿足。但是,旅遊真正的意義,不僅僅是獵奇,而是透過體味、感受不同的人文、自然來豐富內心世界。精神上的收穫,遠比身體上的感覺更加重要。
比起華麗的婚禮表演來說,今天的午餐著實不是很好。西葫蘆炒肉片、青椒抄肉片、素炒牛心菜、過油肉土豆片等等,八道普通的小炒,一盆西紅柿雞蛋湯。比起玩了一上午的那種飢餓感來說,這些菜真心的有些不夠受用。但整個大餐廳裡,所有的客人,吃的都是一樣的飯菜,眾口難調,有個別的客人,因為菜量不夠,和導遊發生的輕微的爭執。陸川團裡,也一樣出現了這樣的問題。有的問西葫蘆為什麼不削皮,有的問過油肉土豆片裡為什麼土豆多,肉片沒幾個,有的還嫌米飯和饅頭不熱。相信這樣的用餐經歷,在全國各地哪兒哪兒都會遇到,特別是在那些遠離市區的大規模旅遊景點中,更容易出現。這也是沒辦法避免的問題,畢竟景區的蔬菜供應是數量是有限的,在短時間裡要做出上千號遊客吃的飯菜,不可能每一盤都做到精心烹飪。而米飯、饅頭,也基本上是批次做熟後,按份盛好,提出擺出來的,放得時間稍久一些,肯定涼得很快。這種兩難時刻,也只能靠導遊耐心的解釋說服來化解矛盾了。於是,就會看到,一個個導遊餐桌之間在穿梭不停的身影。陸川顧不上吃飯了,他從桌上抓了一個饅頭,三兩口吃進嘴裡,又夾了一筷子涼拌沙蔥,連口水也沒喝,乾嚥下去後,又跑到客人堆兒裡去幫著增飯。
“喂,陸導,你們這飯也給得太少了吧,孩子都不夠吃的!”
“不好意思啊,你也看到了,這景點人這麼多,每一桌的菜都一樣的。你看孩子要是不夠吃的話,我再去給加點米飯、饅頭行不?
“光這些也不夠啊,菜都沒有了,就菜湯吃嘛?你們不能光賺錢吧?”
陸川湊到客人身邊小聲地說:“你多包含一下,這樣,我先給您這桌加點米飯,後廚要是有富餘的菜,我再給您們弄點過來,不過別聲張好不?”
“行,那麻煩你了!”
陸川從桌上端起了空盤子,一溜小跑地進了後廚。
“大姐,再給加兩盤米飯,一盤饅頭!”陸川對著負責上菜的女人說。
“行,把盤子放下吧,那兒有剛盛好的,自己拿!”那個女人一邊翻著鍋裡的菜,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陸川看到旁邊的鍋裡還有一些菜,於是又湊上前說:“唉大姐,我團裡客人菜不夠,再給加兩盤吧!”
那女人直起腰,沒好氣地說:“你哪個社的了,這麼多人,你加一盤,他加一盤的,那還夠個吃?”
陸川料到會有這樣的待遇,心想這女人話裡的意思,還是可以加的,給點好話興許就搞定了,於是他湊上前象徵『性』地給那個女人敲了敲背說:“大姐,幫幫忙,我是xxxx社的陸導,您不記得了?上個月我不還給您帶了那啥麼?忘了?大姐,幫個忙吧,團裡客人要的不多,也快吃完了,好不?”
那女人聽罷,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川,似乎回想起來什麼:“噢,你是呼市的那個小夥子吧!想起來了,唉你上次拿來那個瓶油挺好用的,你看,這不還有小半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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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確實還有一瓶護手霜擺在桌子上,正是上個月他來裡送給這個女人的。陸川明白那女人的意思,忙接著說:“那好啊,用得好我下次再給您帶點過來,正好我朋友做這個的代理,這個團送完,要不了幾天我還得來,等我回市裡就找我朋友拿去。”
那女人聽罷,比較滿意地端起盤子,從鍋裡盛了兩盤菜遞給陸川,順便說:“行了,我還當是誰呢,你早說不就完事了,拿去吧,不過這兒也不多了,你也壓著點,這些菜還得給下一波人留著呢,不夠了,這邊還得再炒!”
陸川忙端起盤子回了一聲:“得嘞!回見!”然後轉身出了廚房。
客人吃得差不多了,婚禮表演也接近了尾聲,在臺上,婀娜的舞姿伴著響亮的樂曲,將表演推向了最後的。雖然坐在前排的客人還在饒有興趣地觀看著,但在後排,有些客人已經陸續起身離開了。陸川在餐廳門口一邊觀察著客人的動向,一邊向走出來的客人指示前往大巴車的方向。
白麗麗一邊整理著揹包,一邊走了過來。她看著陸川問:“你吃了麼?”
陸川搖了搖頭說:“等於沒吃,就一口饅頭!”
白麗麗說:“要不你再去吃點,我幫你看著?”
陸川擺了擺手說:“算了,不吃了,我看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晚上補吧!”
正要往大巴車方向看的時候,陸川似乎又想起來白麗麗的腳傷,於是補問了一句:“唉,麗麗,你的腳今天感覺怎麼樣?”
白麗麗被陸川這麼一叫,心裡突然感覺暖暖的,此前,陸川只稱呼她“白導”或是“美女”,這“麗麗”還是頭一次叫,感覺好親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假裝看自己的腳,邊低頭邊說:“好多了,你家的『藥』酒效果挺好,你看現在都不腫了!主要還是你的技術好!提出表揚!”
白麗麗對著陸川豎起了大拇指。
陸川有些得意地說:“你放心吧,我家的『藥』酒,比『藥』店裡買的好多了,按理說早上也得擦一次,不過這時間不行,等晚上我再給你擦吧!”
白麗麗一聽晚上還有享受的機會,心裡特別高興,但嘴上卻說不好意思,只是在陸川堅定的許諾下,她也沒有怎麼推辭。
正當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最後的幾個客人走了出來,陸川用眼神終止的談話,迎著客人,一起向大巴車走去。
在人流中,陸川眼睛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轉頭仔細尋找了一下,確定那就是草原上看完日出時遇到的小師妹——小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