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喜過望,因而欽點顧月霖為狀元郎、冊封翰林院修撰之餘,留顧月霖說了一陣子話。
皇帝自來相信字如其人,就算沒有魏閣老李進之等人做鋪墊,他也料定那是個樣貌出色的少年郎,卻不想,出色至此。
事實上,殿試時皇帝便留意到了顧月霖,希望他就是新科會元,只是不好湊過去看答卷上的名字罷了。
期許成真,再次相見,皇帝如獲至寶。給顧月霖賜座,上了茶點之後,他笑呵呵地問:“十七歲?”
“回皇上,是。”顧月霖欠了欠身,“到五月初七,微臣滿十八歲。”
“好好好,這才是年少有為。”皇帝想矜持都矜持不了,“可曾定親?”
“未曾定親,微臣認為,當先立業再成家。”
“說的是。”皇帝眉開眼笑,立馬開始給自己踅摸棋友,“你自然是善棋藝的,閑來可喜下棋?”
“常與友人對弈。”
“這便好,往後當差勤快些,朕少不得時常喚你進宮下兩盤棋。”
顧月霖心裡有些好笑,卻只能道:“是微臣的榮幸。”
“家中有哪些人?”皇帝是明知故問,卻不得不有此一問,他總不能說,自會試後,我就把你大致生平摸清楚了。
顧月霖道:“微臣家中有寡母、義妹。”
皇帝由衷道:“令堂不容易,也於社稷有功,朕得琢磨一番,給她些獎賞。”
顧月霖起身行禮謝恩。
“不需多禮,快坐。”皇帝委婉地道,“去年,魏閣老摻和了一些門外事,朕有耳聞,如今想起來了,其中一樁,便是你離開顧家的事。”
“正是。”
“能與朕細說麼?”
“皇上有雅興,微臣自然知無不言。”顧月霖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的身世、與養母離開顧家的原由,當然了,全是早與魏閣老對好的對外的說辭。
皇帝見少年人說及這些,面上無悲無喜,唯有流雲落花般的從容,反倒愈發憐惜他和寡母,忍不住問道:“可曾尋找生身父母?”
“找到了。”顧月霖道,“生母已不在世,生父遠在他鄉,不需相認。”
皇帝很是唏噓,不忍再探究下去,“為何不曾更名改姓?”
“養父待微臣極好,辭世前為微臣殫精竭慮,是以,微臣此生就是他的子嗣,不論他在世與否。”
皇帝滿心贊同和欣賞之情,“朕明白了。如此,你先回家去,親口給高堂報喜,改日朕再與你說話。”
顧月霖起身稱是,行禮告退。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皇帝輕聲慨嘆,慨嘆之後還不算完,轉頭又與劉洪、內閣說起。
訊息從宮裡、內閣迅速傳到官場民間。
不消一半日,本就名聲大噪連中三元的顧月霖,成了人盡皆知的美男子。
蔣氏、君若引以為榮。
顧月霖要無語死了。以往魏閣老說皇帝私下裡沒溜兒,他還半信半疑,現下是信了個十成十。
誇文采學識都可以,你誇我長相幹嘛?真是吃飽了撐的。他腹誹著皇帝。
而皇帝在他縱馬遊街之前,有恩旨和豐厚賞賜送到居士巷:破例冊封蔣氏為五品宜人誥命,另有諸多金銀珠寶玉石綾羅綢緞。
親自前來宣旨的劉洪,念賞賜物品明細便用去一盞茶的工夫。
蔣氏和顧月霖領旨謝賞之後,顧月霖少不得與劉洪寒暄幾句。
劉洪卻不跟他見外,笑眯眯地低聲道:“咱家聽李福私下裡唸叨過,說狀元郎與沈小侯、錦衣衛李大人是莫逆之交,君大小姐則是蔣夫人的義女,這可真應了人以群分的老話兒啊,你們兄妹四個,哪個不是人中龍鳳?”
顧月霖笑道:“您抬舉,有緣罷了,三個手足在我式微時不輕視,更施以援手,是我此生幸事。”
“狀元郎自然是清風朗月的性情,三位手足日後都會因您受益無窮的。”
“您又抬舉,借您吉言。”顧月霖轉手接過一個大大的封紅,“出宮一趟怪辛苦的,您和諸位內侍買酒喝,權當我有幸留您用了一餐飯。”
“太客氣了,是我們沾了狀元郎的喜氣,兩頭得賞。”劉洪大大方方地收下,“日後有用著咱家的地方,狀元郎吩咐一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