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給哥哥的是一把綴著墨玉墜的古扇,顧月霖給妹妹的是一棵兩寸來長的翡翠白菜。
魏琳琅、沈星予、李進之在一旁看著,俱是羨慕不已,尤其魏琳琅,心說自己真是運道不好,要是自己能認下月霖為弟弟該多好?
思及此,她沒法兒不遷怒她爹,悄悄橫了魏閣老一眼。
魏閣老心知女兒在想什麼,莞爾而笑。
沒多久宴席擺上,內外各四桌,人們各自落座。
劉槐的手藝不消說,蔣氏和君若琢磨出的新菜式他也全部學了去,另有長寧親自釀的美酒,自是賓主盡歡。
這日之後,訊息漸漸傳揚出去,誰都少不得提一嘴君若産業的事。
不論誰聽了,都認為是情理之中,她的哥哥是解元郎,自然是兩袖清風身無掛礙的性情,而教出解元郎的蔣氏,必然也不稀罕身外之物,母子兩個定是真正與君若投緣,要不然,才不會認下第一女紈絝。
說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女紈絝,因著認親一事,人們少不得有所改觀:為人處世若真有種種不足,蔣氏與顧解元怎麼會與之結緣?
君若聽了幾日,深切地領略到功名對於讀書人的重要性,連身邊人都跟著沾光。
歡喜之餘,她踏踏實實地在顧月霖這邊安了家,蔣氏住正房,她住在西面的院落,兩人開始斟酌著種花草樹木,裝點庭院。
自從三個人搬過來,李進之但凡情形允許,便急火火趕回居士巷,來顧月霖這邊用膳,有時吃飽了就霸佔顧月霖的床,睡一覺。
顧月霖沒轍,命人給李進之收拾出東次間,如他的寢室一般佈置出來。
沈星予知道了,滿心的羨慕嫉妒恨,正月最後一天過來,磨著顧月霖也給自己撥出一個房間,說往後的休沐日都要過來住。
顧月霖自是沒有不依的。
今年會試從二月初七開始,到十五結束。
這次,顧月霖最放心不下的只有隨風,幸好梁掌櫃請教過幾位經驗豐富的馴獸師,他和君若逐步幫小家夥養成了一些習慣。
例如早在去年冬日,隨風就會隔三差五的與顧月霖分開一陣,短則三五日,長則十來天見不到面。
起初隨風氣得直哼哼——顧月霖在不在家,它是清楚的,明明在卻不讓它見面,哪兒有這麼缺德的人?
可君若和蔣氏待它極好,不管它聽不聽得懂,都會經常跟它說話,顧月霖跟它說話的時候卻很少,平均一兩天說一句話,而且逐步固定為不超過三個字。
不管怎麼著,隨風跟蔣氏、君若漸漸親近起來,沒顧月霖在身邊,也打蔫兒,卻不會執拗地傻等了。
趕去貢院當日,顧月霖用手勢告訴隨風,自己要離開一陣,它要乖乖的。
隨風可憐巴巴地瞧著他。
顧月霖真有些不好受,但沒流露出來,笑微微地揮手作別,上了馬車。
隨風坐在自家門前,望著馬車,直到不見了許久,還是杵著不肯挪窩。
蔣氏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君若好一番哄,才把小家夥哄回房裡。
本次會試循例由禮部主持,主考官有四位。
三場考試,第一場經義,第二場史書,第三場時務策。
在第三場考試中,又加了關乎六藝、稼穡的十道難題。自然,備注中言明,只是加試題,不計入考評範圍。
好些考生在心裡罵罵咧咧:既然不作數,你出它幹嘛呢?莫不是擺著給我們解悶兒?
魏閣老沒空做主考官,但跟皇帝找轍的小小空閑還是有的,他拿著那些缺德的加試題,問皇帝:“皇上能答對幾道?”
皇帝有點兒底氣不足地瞪他一眼,“管得著麼?”
“不見這些題,臣真不知自己才疏學淺到了這地步。皇上,您把臣的官職罷免了吧?”
皇帝笑罵一聲“滾”,自然只是隨口一說,“有幾個人能答對就成,當然,顧月霖若是能全答對,不管名次如何,殿試時朕要欽點他為前三甲之一。”
事實是根本不需皇帝著意提攜:二月末放榜,顧月霖高中會元。
元和二十四年春日,皇帝龍顏大悅,因為他得了一位連中三元的奇才——
皇帝把膈應人的加試題帶到了殿試,顧月霖仍是每道皆答,如算術一般有答案的,全未出錯,如考見識學識的,給出言辭精準簡練的分析結論,明明融合了不知書海中所得的多少真知灼見,卻不見半句引經據典之語。他只說他融會貫通之後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