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一大早,顧月霖策馬到就近的城門外。
程放沒讓他等多久,不到一刻鐘,便悠然策馬出了城門,見到月霖,笑著頷首,繼而揚鞭催馬。
顧月霖跟上。不問,因為他知道父親要去何處。
無字碑前,父子兩個站定,相繼上香,顧月霖跪拜,再與父親一起默默地燒紙錢送給母親。
顧月霖本以為,這種形式是多餘的,自己便是來了,也無甚感觸,只是遵循俗例行事。
事實並不是那樣的。
他總忍不住望向那孤零零的墳冢,更忍不住想到,埋骨地下之人,便是拼卻性命帶自己來到這塵世的人。
心頭悲涼,卻是無淚可流。
不知過了多久,程放拍拍他肩頭。
顧月霖回神,起身隨他漫步到別處。
程放站定,仰臉沐浴著暖風,“明日我便走了。來之前匆忙,耽擱了一些事,得趕回去料理。”
“應當的。”顧月霖道。
程放一笑,“不問我何時再見?”
顧月霖抬眸笑望他,“您見我不難,等到過幾年,我相信自個兒見親爹也難不到哪兒去。只要您等我。”
程放先是訝然地微微揚眉,繼而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末了卻是眉心狠狠一蹙,轉臉望向別處。
顧月霖心裡也很難受。
只是,在這人世間,誰又不是身不由己?
程放仍如之前,很快鎮定下來,轉回來望著月霖,輕拍他肩臂,“說的是。我等著。”隨即指向墳冢,“方圓三十裡我已買下,撥了人手前來照看,不論你何時再來,情形都不似如今。”
顧月霖道:“該來的時候都會來,您無暇的時候,我替您上一炷香。”停了停,又問,“明日什麼時辰啟程?也不知能不能趕得及送您。”
“不必了,送與不送還不是一樣,終究要道別離。”程放笑容舒朗,“不過,我會盡快行事,趕到離你近一些的地方。倒不是不放心,只是想近一些地瞧著你。”
顧月霖欲言又止,終究只是點一點頭。
程放揚聲喚“阿元”。
阿元應聲,急速而來,奉上兩個大大的厚實的牛皮信封,和一個畫軸。
程放接過,輕一擺手,阿元比來時更快地退遠。
“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這些算是我給你的生辰禮。”程放將東西全遞給月霖,“收下。”
顧月霖無話可說,稱是接下。
程放說:“有事沒事寫信給我都可以,送到七風閣,他們會從速辦妥。”
顧月霖沒掩飾費解的眼神。他對霍家父子沒惡感,卻也真沒半分好感。原因麼,他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