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瞠目。
這大少爺的意思是……不管內宅的事?
管不管的先擱一邊,讓他幫成安養馬的話是不是得當真?
昨日隨著新進來的僕人進門,成安車夫的差事沒了,因為少爺說,添的護衛起碼有五六個是趕車的好手,那就不用辛苦成安了,那麼喜歡馬的一個人,讓他專心打理馬廄才是最好的安排。
冷風陣陣襲來,周全卻沁出一頭的汗。
顧月霖回到書房,臥在臨窗的軟塌上,腦筋一刻不停地轉著。
恩師說話慣於留有餘地,比方他說初三午時到何處,最晚也是初三淩晨到。而眼下事態緊急,或許明日就能見到蕭允,那他就得盡早出門。
思忖間,蔣氏帶著趙媽媽和木靜萱來了。
顧月霖籲出一口氣,起身端坐。
蔣氏顧自坐到棋桌前,素手一點兩個僕婦,“起爭執了,我不需理會,你看著辦。”
什麼叫你不需理會?顧月霖心中不快,面上卻是一如既往地溫煦,“橫豎無事,不妨說來聽聽。”
趙媽媽向前一步,搶先道:“木管事寅正出門,和廚房的劉管事一起,奴婢是知道的,想著他們起這麼個大早,要辦的差事定然非同尋常。
“結果呢?兩個人買回了燕窩鮑魚和尺來長的蝦,還說是少爺特意交代的,引得內宅外院好些人贊少爺孝順。
“可實情又是什麼?奴婢一樣一樣檢視過了,全是下等貨色!”
說到這兒,趙媽媽斂容端色,朝著顧月霖直挺挺跪下去,俯首在地,“要不是顧及少爺的才名、太太的賢名,奴婢真要去順天府告一狀了!不論結果如何,起碼得讓人知道,心黑的人是怎樣欺瞞書香門第的孤兒寡母!”
顧月霖神色淡然,語聲溫煦:“你鬧得闔府盡知在先,要訴諸公堂在後,木靜萱又是我差遣辛夷帶回來當差的,不給太太一個說法,確實不妥。”
趙媽媽聽了這一番說辭,覺得挺別扭的,但因著末尾言語實實在在到了耳裡,定下心來,再瞄一眼蔣氏,便有恃無恐,索性叩首請求,“只請少爺體恤奴婢為太太著想的心思,為奴婢主持公道!”
顧月霖睨著她,眸中泛起濃濃的嘲諷。
他又望向母親。
蔣氏瞥他一眼,斂目喝茶。
顧月霖忍下心頭翻湧的不適反感,問趙媽媽:“燕窩價值幾許?”
雞蛋都不能每日常備的門第,他的母親棲居多年,最好的光景,他也不記得曾享用過燕窩參翅。要是用過,也不過是沈星予、李進之逢年過節時送的,可那兩個都怕他尷尬,總是先討要他的筆墨,再以此為藉口送上。
趙媽媽額頭沒冒汗,卻還是連擦了兩次額頭,“這……奴婢哪裡曉得那些,卻辨得出成色,畢竟……”稍稍一頓,她定下神來,“畢竟太太出自蔣氏,出嫁前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日子……”
顧月霖打斷她:“要是貪慕豪富門庭裡的日子,你也不用陪家母至今。眼下鬧出事了,就只說眼前事。以主家出自富貴門庭為榮的奴僕,總不至於連妥善回話的本事都沒有。”
“月霖!”蔣氏喝道。
顧月霖望過去,眸色深沉,神色卻仍是笑笑的,“不讓我管?那又為何帶過來?”
蔣氏語凝。
顧月霖再次問趙媽媽:“市面上的燕窩價值幾許?”
“……奴婢不、清楚,可是,那成色是不一樣的……”趙媽媽仿若福至心靈,語速加快,“木管事買回來的,跟上好的是不一樣的,肯定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