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搬到一起,付岑在家裡還不太習慣亂穿衣服,明明已經入了夜,大夏天的,身上還是一整套的家居服。
溫鶴南自然把這一點看在眼裡,可他也不開口,只是今天出門的時候,又買了些東西回來,這時候送出去,明明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長裙睡衣,還是把付岑看得一愣,當即臉就紅了點兒。
這是那點兒無所適從被看明白了。
她心裡頭尷尬,面上還得抬頭,幹巴巴坐了半天,說:“謝謝。”
溫鶴南眉毛微揚,只是撐著下巴看著她。
就算是在一起了,付岑也最怕他這個意味深長又稍顯淡漠的表情,只有眼神露骨,上下逡巡,整個人都暴露在視線範圍裡,似乎目光成了追光的武器,不用伸手就能把她看透。
“……謝謝?”
半晌,他才又淡淡地發問。
付岑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對視許久,也沒辦法,到底他們倆也不是當初對坐許久尷尬無話的關繫了,只能站起身,老老實實走過去,親了一下。
這一親就沒能走掉。黏糊糾纏,呼吸間都只有彼此。
她暈暈乎乎的,和人攬抱在一塊兒,等再有空間呼吸了,已經是頭發和衣服都散亂成了一團。付岑輕輕地喘著氣,剛要理衣服,又聽見攬著她的人帶著笑意。
“……剛剛好,去換新衣服。”
他是笑的從容,不讓人走,可說話又說的好像是長輩對著晚輩,買了糖哄著一樣。
付岑本來就耳根紅的發燙,這時候聽見這語氣,更覺得羞恥,只是掙紮半天,到最後都成了無用功。
他們倆在一起,光是搞定付家肯定是不行的。
付岑開始還擔心了一下,只是看溫鶴南一直沒提,臨到離婚禮日期不遠了,也壓根沒說任何跟溫家有關的事情。她這頭光是婚紗就折騰了許久,好不容易找了個時間小心翼翼地問了,得到的回複又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說是該來的會來,又是親吻落在眼睛上。
女孩留在位置上,聽設計師介紹不同婚紗的講究之處,溫鶴南手機剛好響了起來,他低頭瞥了一眼,又是在眾人豔羨的目光裡捏了捏付岑的耳垂,說了句什麼,這才往外走,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溫三爺不行了,說是想讓您回去一趟,有話想對您說。”
秘書在對面說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一個大怒,大氣也沒敢出。
溫鶴南面上笑容不變,倚著窗戶:“就跟他說我領了他的好意,別的不用了。”
他說的平靜,秘書也低低應聲。
實在好笑。
溫鶴南目光淡淡,輕聲嘆息。他明明才是那個當家作主的人,這些老頭子卻還是不死心,連他想幹什麼都想幹涉,只當還是十幾年前,作威作福的時候。
何況溫家這位三叔說起來,也算是跟他未來夫人有仇。當年付家那攤事情,參與的人不少,領頭的就這一位自詡輩分高的。這些年,老頭子鬥了大半輩子也沒鬥過時間,年齡大了得了病,他本來想著對方年限將至,想放一馬,卻沒想到別人還實實在在地惦記著自己,想要插手管些什麼。
溫鶴南還能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
無非是怕當年的醜事曝光,藉著名正言順的輩分借題發揮,實則心裡想的什麼,昭然若揭。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糊塗人。
他家姑娘明明活得通透,卻被糊塗人纏身,這邊解決了一個,那邊又是緊接著想跟上來的,是以為佔著溫老爺子弟弟的名號得手了一次,就能肆無忌憚管束別人的私事了。
明明現在都靠著他吃飯,卻還是不老實。
溫鶴南好像為人有些可惜,輕聲嘆息,又頓了頓,笑了:“算了,你替我送個慰問禮物過去。我記得,三叔家的少爺不是剛剛從國外回來了?”
秘書又愣了一下,連聲應了下來。
溫鶴南掛了電話,回頭遠遠地看了一眼裡面的人。
他剛巧站在走廊的陰影裡,周圍是暗色一片,而付岑在裡面坐著,臉上的笑容淺淺,整個人映照在光裡,刺得人眼睛有些痛。
他靜靜地看著,好半天沒有動彈。
即便是在一起了,他們倆也是徹頭徹尾的兩類人。溫鶴南想的明白,又自覺俗人一個,能在一起,已是得償所願。
他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