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平和的樣子,跟平時掛在臉上的笑不太一樣。
付岑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放了盤子,跟著坐了過去。
人剛剛坐下,手先被握住了。
溫鶴南用的力道很輕,幾乎是接著她坐下的動作,輕輕柔柔地接了過去,並沒有十指緊扣,只是輕輕地握著,好像是已經覺得夠了。
過了幾秒,才用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
付岑脖子一縮,心跳也漏了一拍。
“讓我休息一會兒。”
溫鶴南閉上眼睛,眼角帶著笑,不再勉強。
付岑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旁邊的人,腦子裡思緒飄忽,最後還是認栽,幹脆也靠著,兩個人一起閉目養神。
她還是沒變。
溫鶴南人沉浸在一片黑暗裡,淡淡地想,又有些嘆息。
如果變了,他這點刻意示弱——或者用時下流行的話,賣慘的動作,大概是不會得到一分一毫的關注的。
這是他趁虛而入的最佳途徑,也是動人心的最好辦法。溫鶴南早早就冷靜地分析過了,只是沒想到實施起來,還是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自己會感受到這種傳說中心軟的情緒。
溫鶴南想,如果按照發展,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再做出點兒曖昧的暗示,是最有利於兩個人發展的,可等他閉了眼,周遭只能聽見呼吸聲和電視的聲音了,覺察著手上那點兒溫度,想法又變了。
沒體驗過這種情緒,也能明白感情從何而來。
他的習慣性客觀又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能明白他這點兒情緒來源於喜歡,又基於喜歡,所以才會縱容。
如果換成幾年前的自己,絕不會想到他也有這樣的一天。
溫鶴南淡漠地想,沒忍住,又把捏著的手拉緊了一些。
想讓對方的溫度更高一些,或者說,捧著她,又照顧著她。
這些都是頭一回做,但溫鶴南卻不覺得討厭,甚至有些享受這種平淡的氛圍。腦子裡的冷靜和理智早就沒了,越是接觸的多了,越是自覺沖動。胸口平生第一次有簇火苗在燃燒,這些都被他藏在深深的表面現象之下,但卻是是在燃燒,滾燙熾熱,是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鮮活的情緒。
等他再這麼循序漸進走下去,拉著人的手,正兒八經地說出在一起三個字的時候,又是一年過去了。付岑和他這麼安安穩穩的來往,周圍人是已經都默許了關系,姑娘沒想到他大半夜拉著人上山,訂了山頂位置的餐廳看星星原來是為的這一出,正絞盡腦汁地想形容詞,也整個人一愣,卡的面色通紅。
溫鶴南的目光就在極近的地方,濃濃如墨,像在跟她極平靜地說故事,可眼角那點難得透露出的張揚不會作假,神色也不像對著旁人時慣用的微笑,只是平平穩穩地看著,嘴角勾起,如沐春風。
“你答應嗎?”
他問,抬手捂住旁邊人的手指,輕撫的是無名指。
付岑眨了眨眼,也是愣了好久,才意識到這是正經地要個她的回複。對方的追求宣言過了一年,不動聲色地融入她的生活也過了一年,現在回頭看看,反而覺得一切好像都是自然的過分,根本用不著多說。
“嗯?”
聲音低低的,尾音微揚,離的近了點兒,鼻頭貼著鼻頭,微微摩挲,親暱的過分。
這樣近的距離,這段時間裡也不是沒有過,只是之前大多都是所謂的意外,這是溫鶴南頭一次毫不遮掩地主動,付岑愣了好久,感覺到臉上溫度久久高居不下,哽了半天也沒哽出一個字。
溫鶴南瞧著面前的人,又嘆了口氣:“算了,不答應也得答應。”
等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達到一個日久生情的效果。
他向來擅長察言觀色,又擅長琢磨人。這時候告白,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觀察許久,才策劃了這麼一出。
這時候低頭印下一個輕吻,對方沒閃沒躲,只是後背一下子縮緊了,好像緊張的不得了,愣神許久,終於輕緩地點了點頭。
他們倆這節奏其實壓根不算快。畢竟這追人就追了一年,從付岑拒絕到婉拒,客套到習慣,花的時間也夠長了,心思也夠多。何況是確定了關系之後,訂婚又等了一段時間。
付父見溫鶴南的次數不多,付岑能明顯感覺到,兩個人之間似乎有點什麼嫌隙,在她面前看起來是沒什麼,但私下問了,溫鶴南卻只是笑笑,輕輕鬆鬆地,說是大概是看女兒成了別人的,看他不太爽快。
他這麼說的時候,兩個人還在書房裡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