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點就想說這就叫有緣千裡來相會。
只是好在最後一瞬間反應過來,這個有緣實在是不能亂說,所以這麼一卡,又成了沉默。
周楨的步子始終維持得跟她一個頻率,只微微錯開了半步,在稍前一點的地方。
付岑走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什麼,又道:“正好碰上了,一會兒我把手套還給你吧。”
她這件事提的也恰是時機,這段時間以來工作忙,沒機會見面,上次明明可以當場還了,她也被唬得一愣,給忘了。
“好。”
這次周楨沒多說什麼,他略略回頭,清冽的眉眼轉過來,還是好看的不得了。
恰巧這走廊裡只有電梯間才有窗戶,兩個人的位置正處在走廊和電梯間之間,落進一些光,一半打在對面的人半張臉上,一邊落在付岑這邊。
她望過去,看見的就是對方利落的下頜線,勾勒出微微冷淡的唇,微微上挑的眼角,劃拉出一道細細的影子。
付岑看了一秒就沒敢再多看。
她還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意識到自己對這個人産生懵懂的好感的。
那瓶水是起因,舉手之勞引起了她的注意,比賽的時候她沒忍住,聽到老師喊了他的名字,視線自然而然就飄了過去。
當時參加的比賽是按組來的,他們倆在一個組,自然得一道在幕後等著。付岑看著少年從從容容地走了出去,周圍的女生都時不時地往那邊瞧,她站的位置正巧是幕布後離舞臺最近的地方。
舞臺前斜方的燈光打下去,就像現在一樣——
一樣的一半的臉映在她的眼睛裡,琴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少年整個人簡直像在發光,每一個動作,都落在視線範圍裡,成為一幀幀難以忘懷的畫面,一點一滴地流進心裡,難以磨滅。
付岑開了門,屋子裡收拾得整整齊齊,早先房東人她接觸過,挺和藹親近,房子也看過,這時候裡面也收拾得不錯,正符合她拎包就能入住的需要。
周楨人站在門外,她想了想,總不能就把人擱在那兒,所以哪怕為難了一下要怎麼開口,還是請人進去,說是感謝幫忙,喝杯茶。
才說完,意識到不對,茶又被她改成了水。
付岑有些懊惱,主要是覺得這場景實在有些尷尬,而且事情突發,她也來不及多準備一下,唯一慶幸的是提前一天來過,飲水機這些都換了新的,才不至於這麼尷尬。
周楨也沒那麼挑剔,人候著,等著,換了鞋,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任由她行事,一點不見尷尬。
這做客也是一門學問。
不是他不想幫忙,只是周楨明白,屋子房間這種極度私人的空間,如果是第一次去——且還是異性第一次去,他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等待,只有等待才能不算冒犯,多做了,反而容易讓人不自在。
他一向透徹,對這事兒也自有一套想法。
付岑人剛倒完兩杯水,拖著箱子進了房間,周楨這邊坐著,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他那成天電話不斷的老姐的簡訊——自從他上次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露了個信,周然的訊息就始終沒有斷過,顯然是十分操心,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把他這個弟弟給打發出去。
周楨看了一眼螢幕,上面的內容不出意料,還是老一套,他連個眉頭都沒皺一下。
周然:你上次說的那個有好感的姑娘,現在到底有訊息沒?你這都多少天了,不能把你姐我的好奇心勾起來了,又給放一邊去了吧,啊,楨哥兒?
有。
且不僅有,他現在還在人家家裡坐著。
他這個當導演的姐姐,好歹也是搞藝術的,一向是對於感情秉承著自由的態度,也不知道怎麼牽扯到他身上了,以前說的話全都不作數,一天到晚操碎了心。
周楨倒是冷靜,這爆炸性的訊息,他肯定是不會回複,所以想了想,只回了個讓她幫忙給爸媽多捎點東西過去的訊息,簡簡單單,四兩撥千斤搞定完事,繼續安穩當他的客人。
付岑在裡面開啟箱子翻了一會兒,本來找的是她包的嚴嚴實實的手套,結果不知道怎麼,翻著翻著,反而又把那幾本日記翻了出來。
要說平時,其實翻出來也壓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