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揹著一捆柴,邊喊邊跑,路途熟悉,腳下利索,慌亂間還不忘回頭又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他更驚慌了:“媽呀!這和尚劫的竟是香菱神女!”
聽他道破香菱姓名,顯然是熟人,魯智深思忖道:被人誤會,灑家倒是無所謂,恐怕連累了香菱的清白聲名。
思及此,他邁開大步追趕上去,喚道:“那樵夫,且住一住腳,灑家不是那樣的人!”
誰知那樵夫見他提著禪杖追來,大駭之下,柴也不要了,灑開雙腿,一溜煙兒地跑下了山。
香菱被這番動靜驚醒,見天色已昏暗下來,抬眼見遠方山下點點燈火,喜道:“這裡就是柳家村了!”
魯智深揹著她,快步下了山。
這柳家村佔地寬廣,人口卻不多,稀拉拉地住在山坳、山腳、山腰。
香菱道:“這裡的人都很淳樸,我去年突然降落在他們的打麥場上,竟被他們奉為神女,小心翼翼地供養了這一年。”
“什麼叫突然降落?”魯智深話未問完,見前方小路上亮起火把,七、八個農人提著鐮刀、揹著鋤頭呼喝著奔了過來。
領頭的正是方才那樵夫,氣勢洶洶地拿著砍柴的砍刀,指著魯智深道:“就是這和尚,擄走了神女!”
香菱忙大聲道:“不是的,我是被一個惡人擄走的,幸而遇到魯大師救了我!”
她素來輕聲細語說話,此時即便用了最大聲音,那邊嘈嘈雜雜的一個人也沒聽見。
魯智深將她放下,囑咐道:“你且站在這裡,待灑家去和他們講道理。”
說罷,他大踏步走過去,道:“香菱小姐是被一個會裝老頭的漢子擄走,灑家在山外酒店撞上,兩拳打退那廝,救得香菱小姐回來!”
他三言兩語說得清楚,對面農人們只是怔了一怔,便一起呼喊道:“休信他,這和尚長得兇惡,必不是好人!”
魯智深“嘿”得笑出聲來:“果然唇舌上講不得道理,還是拳頭管用。”
他暴雷似的大喝一聲:“且住!”
趁那些農人吃他嚇住,魯智深丟下禪杖,一拳打在路旁一株桐樹上。
那桐樹有雙人合抱粗細,直參雲天,吃這一拳,整個樹簌簌發抖,然後轟然向前倒去。
農人們眼見得參天大樹迎頭砸下,有機靈的丟下鋤頭就跑,木呆些的怔在原地,尿濕了□□也挪不動一步。
那樹倒至眾人頭頂,卻不再下降一步。
有眼尖的農人看得分明,叫道:“瞧,這和尚將樹攬腰抱住了!”
眾人戰兢兢看去,見那胖大和尚雙手合抱住樹腰,大喝道:“灑家的話,信不信得?!”
眾人都道:“信得,信得!大師這般神力,定是羅漢菩薩下凡,豈能不信?”
魯智深哈哈大笑,抱著那樹轉個方向,推到路邊土坡下去了,轟然一聲大響,濺起漫天灰塵。
隨後趕來的其他村民,眼見得他這般神勇,皆跪拜在地,齊呼:“羅漢菩薩饒命!羅漢菩薩保佑!”
魯智深回身扶著香菱過來,向那為首的老農人道:“這香菱小姐著實是灑家救回來的,她傷了額頭和腳,你們快扶回去好好救治吧!”
老農人一揮手,立刻有兩個婦人出來,將香菱扶住。
香菱在兩個婦人扶持下,盈盈跪倒在地,向魯智深叩謝道:“多謝!”
魯智深忙擺手道:“舉手之勞,你不必放在心上,咱們後會有期吧!”
香菱眼淚汪汪,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魯智深正待要走,卻被那老農人拉住道:“羅漢,既來到我們這荒山裡,好歹吃完酒再走!”
眾農人也七嘴八舌道:“是啊!天黑了,菩薩休息一晚再走。”
魯智深見今夜月色不好,山路難行,也不再推辭,提起禪杖,跟著眾人進了村。
這柳家村一大半人姓柳,那為首的老農人正是此間保正,也是村裡最殷實的人家,便將魯智深請到自家去招待。
眾人行過一處麥場,魯智深見旁邊有座石廟,還亮著燈光,奇道:“柳保正,你這村裡人供神倒是殷勤,這般晚了還供著香火呢。”
柳保正嘿嘿一笑,道:“這廟裡如今住著天降神女,自然夜間也有燈火。”
魯智深恍然:“原來香菱小姐住在此間。”
柳保正也不多說,請了魯智深到自家院裡,叫家裡人拿出窖藏的老酒,炒了時蔬、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