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聖上,又豈能和國子監教導普通學子相比?”
一群大臣群情激動。
“他甚至沒有外放的經驗,如何教導您治理國家!”
劉凌沒想到反對之聲如此劇烈,再見陸凡表情平靜,似乎早有預料,心中更是過意不去。
他剛剛登基,希望身邊有靠得住的人,陸凡便是他用的最放心的一個。
只是他這麼多年都在國子監,確實名聲不顯,如果讓他頂了之前遇刺身亡的中書侍郎的職,大臣們肯定不幹,於是就想封他為可以御前行走的太傅一職,隨時向他請教學問。
畢竟太傅只是個虛職,並無實權,只是名頭好聽。但他卻錯估了文臣們對於“太傅”的執念。
這幾乎是最有學問的一群人才能擁有的頭銜,可自古文人相輕,又怎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才華比自己的更好?
“陸凡,你自己說,你自己的學問,可配得上坐著太傅之位?”
一位大臣怒不可遏地指著陸凡的鼻子罵道。
任是菩薩脾氣,遇見人這樣說話也要跳腳,陸凡雖然涵養好,但他放縱無忌慣了,被人指著鼻子一吼,牛脾氣便上來,挑了挑眉,笑道:“在下的學問好不好,諸位臣公若不知道,不妨考校考校。若在下確實胸無點墨,當不得這太傅之位,自然是立刻跪地領了這欺君之罪。”
“荒唐,這裡是宣政殿,又不是殿試的金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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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狂人,把這裡當做國子監考試的課堂了不成!”
也有不服氣,存心想讓陸凡出醜,捏著聲音在人堆裡細聲細氣地道:“既然如此,在下想考考陸博士,‘周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楚外輕內重,最終得天下者楚,而非秦魏,為何?如果皆是因為外重內輕,為何周不得長久?”
“禮法重而百姓輕,周亡。法度重而人心輕,秦魏之敗。帝王輕而臣民重,楚得天下。是以外輕內輕、外重內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認清什麼是輕,什麼是重。一昧施展仁政或一昧集權,皆不是長久之道。”
陸凡意態閒適,氣度儼然。
“施展仁政,無條件的滿足百姓的願望,國家必定不堪重負。天子和臣子對百姓若充耳不聞,則內外不通,必生動亂。說到底,不過兩個字,平衡而已。”
那提問的官員想要辯駁,卻發現此人卻有急智,不過片刻之間,已然解釋通透,想了想還是不自取其辱,只用眼神示意同僚上。
禮部一官員有些不悅,接著上來刁難:“國子監養士無數,可數十年來,三甲者寥寥無幾,聖人曰……”
“在下對:學與士,道不同……”
“江陰侯有一御賜的仙鶴,有一日奴僕帶鶴出門,卻被王大人家的黃狗咬傷。僕役告到大理寺,狀詞上寫著八個字‘鶴系金牌,系出御賜’,認為王大人藐視先帝,如何判?”
刑部尚書莊敬原本不想湊這個渾水,只是看陸凡一雙妙口舌戰群臣而不敗,一時間心癢,也扯出最近一樁最近引起爭議的案子,看陸凡會如何反應。
別以為當皇帝就只處理些國家大事,有時候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經常鬥到皇帝面前,很多有關朝臣的尊嚴與宗室的威望,怎樣能平息怒氣又傷了大臣們的顏面,便成了一個很大的學問。
劉凌想要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君王,僅僅會治國是不行的,有時候還需要有取捨的決斷和和稀泥的厚臉皮,莊敬覺得這陸凡學問是夠了,就不知道是不是隻知道恃才傲物,如果是這樣的人,反倒對新帝有害無益。
莊敬是相國之子,又是刑部尚書,他一發問,大臣們自然雙目放光地看著陸凡,等候他的答案。
陸凡被莊敬問的一怔,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鶴系金牌,犬不識字;禽獸相傷,不關人事。”
“好!好一個不關人事!誰‘關’了,誰就是禽獸!”
一個大臣不滿江陰侯的跋扈奢靡許久,無奈他的祖母是恵帝之妹,京中人人忌憚。如今聽到陸凡的回答,頓時一聲喝彩。
這判法倒是不稀奇,如果給莊敬來判,也是王大人無罪的。只是陸凡這判詞給的巧妙又合情合理,還隱隱有訓斥那奴役的意思,自然是非常難得。
莊敬當場拜服地對陸凡笑了笑,拱了下手,表示自己承認了他的學問。
見莊敬不再刁難,朝中許多文臣就老實了許多,只有幾個寥寥無幾的大臣還在問難。
有一個性子刁鑽的,心想這些只會死讀書的博士必定對算學不精,開口就問:“枯木一根立地上,週三尺,有葛藤自根繞上,七週達其頂,問葛藤之長几何”
陸凡掐指算了一會兒,笑著回答:“這有何難,藤長二十九尺。”
這人是算學大家出身,當年家中出了這道題,他和弟弟研究了幾天才給出正確答案,如今見到陸凡只不過掐指用手當木算了一會兒就給出了答案,當下驚為天人,不再刁難。
時下的文人大多可愛,一旦他們反對你,那是是撞牆自盡也要反對你,可如果你在他最擅長的領域得到了他的認同,他也會死心塌地的認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