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在朝堂上以一博士的身份舌戰群臣,不卑不亢,原本就引起了許多大臣們的讚賞,之後的回答有理有據,有節有例,更是讓人心折。
這些大臣還是沒見到陸凡的書畫本事,否則時人好字,見到陸凡那一筆好字,恐怕又要折服不少。
劉凌想要封陸凡“太傅”之職,原本也有幾分投桃報李之心。他知道他登基那天國子監學生齊齊去叩宮門絕不是偶然,自己這位“先生”少不得有在後面推波助瀾。
加之他從小時候受他教導,後來又因他的原因受了國子監祭酒徐清不少照顧,更是心中感激,遂和莊駿商議之後,將陸凡召進宮來。
但他沒想到即使他是皇帝了,有些事情也不是能那麼容易做的,幾乎有些在百官面前下不來臺。
好在陸博士是真正有經世之才的人,如今洋洋灑灑大獲全勝,沒有讓他的“恩典”變成笑話,也讓他由衷生出了“與有榮焉”之感。
他恨不得想向所有人大吼:“看朕的選擇!朕絕不會選錯!”
此時朝中氣氛已經非常熱烈了,許多官員看向陸凡的表情是又怒又懼,但死纏爛打又不符合他們的風儀,也只能忿忿接受。
就在此時,國子監祭酒徐清又起身上奏:“啟稟陛下,老臣自去年以來,風溼頻發,雙眼也時常昏花,頭痛不能站立,已經不能再為國效力、為陛下效忠了。如此尸位素餐,臣實在愧疚,如今還請陛下同意臣告老還鄉。這國子監祭酒一職,老臣認為陸博士是最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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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雖然官職不高,但國子監祭酒掌管著全國官私之學,並刻書、刊印等學務,是天下學子的楷模,他任職以來,行事從不偏頗,又豁達有度,受眾人的尊敬,連劉未也常常請他教導自己,可見一斑。
如今他卻未滿致仕之年而告老,顯然是想為後輩讓路了,怎讓人不錯愕?
劉凌也沒想到徐祭酒突然想要致仕,幾番挽留,徐清辭不肯受,加之剛剛陸凡表現的太過驚才絕豔,餘威未決,這麼一件在平日裡恐怕要爭論好幾日的事情,竟然就在朝廷下定下了。
國子監祭酒是從四品,在京官之中算不得什麼大官,但已經可以每日聽朝議政,也肩負著為國家舉薦賢才的職責,陸凡先是領了“太傅”一職,如今又領了國子監祭酒這一清貴的職位,可謂是今日最大的贏家,讓人又羨又恨。
好在好事年年有,登基特別多。
陸凡的事情確定之後,劉凌也沒忘了扶他上位的那麼多大臣,新帝登基,原本就該大肆封賞,劉未的內庫又很充裕,劉凌也就沒有多麼摳門。
薛棣在中書舍人的基礎上又加了一官,兼任御史臺殿中侍御史一職。這職位說起來挺討人厭,是負責對皇帝的言行進行諫諍的,所以這職位不是皇帝信任之人,往往幹不長,就被皇帝嫌棄而換人了。
但同樣的,殿中侍御史有進出大內的權利,而且御史有自己溝通皇帝的渠道,不必走門下、中書兩省上遞奏呈,是實打實的“天子近臣”。再加上他擔著為皇帝草擬詔書、傳宣詔命的的中書舍人一職,可以日日參與機密,幾乎已經是一步登天之兆。
可以想象,明日之後,朝臣們但凡有女兒的人家,恐怕都要盯上這塊小鮮肉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劉凌先是就“大赦”之事和三司議論了一會兒,定下了章程,又確定了“罪無可恕”的幾大罪行,就開始和禮部並其餘幾部商議再開恩科的事情。
所謂“恩科”,全稱是“朝廷加恩赦免科賦”,一旦開了恩科,上屆落地舉子並各地舊任考生都可參加,直入正科,而且一般都能入禮部試,錄取人數也比其他時候要多,故曰恩科。
劉未要動方黨之時開過一任恩科,就是為了吏治改革做準備,只是如今壯志未酬身先死,留下一個人手嚴重不足的爛攤子給了劉凌,劉凌一登基就想立刻再開恩科,也是自然。
這幾年對於天下學子來說,可謂是他們的盛宴,往常十年也開不了幾科的科舉,如今三年已經開了兩科,而且得官率還極高。
而且,上一次的殿試是劉凌主持的,而劉凌如今已經登基,上一任中舉的便是兩屆“天子門生”,好處比旁人都多些,直叫上次沒有參加科舉的悔斷了腸。
恰巧徐清和陸凡都在,徐清即使告老,也還要交接完後才能卸職,這次恩科,陸凡正好可以跟在徐清身後熟悉人事,待到再開恩科,便是能用之身。
這一番又是議論了半晌,已經到了下朝的時候,可劉凌還有許多未盡事宜,索性罷朝休息一會兒,在宮中賜下午膳,下午繼續幹活。
只見得“散朝”之聲一起,多少老大人抖著雙腿拼命往殿外跑,還有些臉色都已經發紅的,跑的大汗淋漓。
劉凌有些不解,好奇地問身邊的薛棣:“薛舍人,他們為何如此匆忙?”
薛棣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
“陛下,您年輕,腎好,甚好。先別提這些老大人站了一早上,是不是已經體虛乏力,就算站的住,這些大人早上出門多是用的粥飯,到了這個時候,那個,那個……人有三急啊!”
劉凌恍然大悟,思忖了一會兒,將帶著王寧做徒弟的岱山總管叫來,吩咐了些什麼。
等到要臣們在宮中用過午膳點心,下午由禮官引著繼續“開朝”時,卻發現諾大的殿中放著不少椅子,大多是在前排。
這百官上朝排位的位置是固定的,有心之人眼神一掃,立刻就看出排了座位的都是些老臣,年紀已經超過五十有餘,已經不適宜長期站立的,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莫覺得這些小事不值一提,這證明了皇帝有沒有把臣子放在心裡。
想到這位陛下還是皇子時就以仁厚著稱,許多已經被幾代帝王喜怒無常折磨已久,又被劉凌一登基年號就不按理出牌引得心煩意亂的臣子們,重新又對這位皇帝生氣了信心。
直到劉凌又一次坐上御座,帶著靦腆地笑容丟下一句。
“今日事務繁忙,諸位愛卿就不必回去了,晚膳就在宮中用吧。晚上國事商議完畢,朕就派禁衛送諸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