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花卻漸漸從一開始的忐忑,變得憧憬起來。
她到底是個年輕女子,接受能力更強,且身強力壯,對未來也很有展望。
雖說不知曉自己能不能考得上官吏,但就聽這位行商說的話,柳州便很適合女子居住了。
車伕辦完了手續回來,便帶著三人排到了商隊後面,一透過了關,跟著商隊快速向著柳州移動。
商隊趕路是很快的,因為對於行商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相當正確。
哪處今年桑樹長得不好,影響了蠶絲,他們要趁著這訊息快速趕到那兒去賣蠶絲,賣布料。
又有哪處今年果樹長得好,果農們便賤價賣果子,他們也要一路狂奔的買了果子,再一路狂奔的一邊小心呵護著果子,一邊趁著它們還沒壞,送到各個收果子做果醬的人手中。
今年,因著柳州出了個罐頭的技術,可以將新鮮果子製成罐頭。
味道說與新鮮果子一模一樣,那就誇張了。
但最要緊的是,它好儲存啊,聽說一個罐頭可以放兩年都不壞呢。
這可了不得了,行商們更是不想歇了,只恨不得四處蒐羅了果子,送到柳州來換罐頭,再將罐頭運送到各地並不盛產水果的州郡賣了換錢。
因此,林竹花她們便試了一把什麼叫柳州式趕路速度。
除了不懂事的囡囡,車內兩人都覺著,這牛車跑得也太快了,也不知道那頭看上去很精神的大黃牛頂不頂得住。
大黃牛表示它頂得住。
如今雖已經算得上是初春,但草兒還沒長出多少來,對於拉車的牛,車伕很捨得,給它吃的都是穀物,停車休息的時候,他自己不喝水,也要拿出水囊來給大黃牛倒水。
然後再用著專門製作的,給牛刷毛的長柄刷子,輕輕為它梳毛,再噴上一些藥水,為它驅趕走想吸牛血,圍著它轉的小蚊蟲。
歇息的時候要下車透氣,囡囡這個小豆丁對比她還要高大的大黃牛很感興趣,又好奇又膽怯的仰著小腦袋看。
車伕就笑呵呵的招手喊她過來,教林竹花抱著女兒,輕輕摸著黃牛的側背。
黃牛的一雙大而圓的溼潤眼眸看了看,很溫順平和,任由著小姑娘小心翼翼撫摸著自己。
車伕看它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輕輕摸著它的腦袋,笑著說:
“它很乖的,從來不會發脾氣,牛都是乖巧的性子,只要你對它好,它心裡都是知道的。”
囡囡小聲學著:“牛,牛乖。”
車伕呵呵笑,他今年瞧著也有四十多歲了,因為總是在外奔波,臉上已有了許多皺紋,這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老了一些,但在古代,這很正常。
他的年歲,在這個時代也確實可以做囡囡的爺爺輩了,因此,他看小姑娘的眼神,便帶了一些爺爺般的慈愛。
“我也有個孫女,比囡囡大了兩歲,她也很喜歡我們家的牛,每回我回去,她都要我抱著她,她再去摸牛,和牛說話。”
說起家裡的孫女,車伕臉上的笑容便更濃重了。
阮三娘是有些聊天技巧在的,她之前已經猜到了這頭牛屬於車伕,此刻卻還是露出驚訝以及羨慕的神情:
“這牛竟是您自己個的?”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一頭健壯年輕的牛,絕對稱得上是奢侈品了。
“是我的,我與官府借款貸下來的牛,但我架著它到處接活,最多三年,那貸款便能還清楚了。”
這可是稀罕事。
林竹花訝異:“官府還能借錢給人的?”
“能,只要有正當理由,身份又沒問題的就能。”車伕臉上便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我之前可是優秀工人呢,我去申請貸款,上面批下來的速度都比別人快一些。”
一路上路途漫漫,幾人也混熟了,車伕便將自己家的事說給了婆媳二人聽。
原來,他以前竟還是個流民。
“從幽州一路來的,本來是一大家子一起,結果這一路走下來,就剩下我和我那個小孫女還活著了。”
小孫女是襁褓中便被帶著一起當的流民,原本以為她一個小小嬰孩,恐怕撐不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