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去御藥房取藥,難道就不怕惹眼了?
周弘治更加白了他一眼,直覺自己身邊這個總管的腦子,近來是越發不頂用了,便在嗓子眼裡哼了一聲,提點著他道:“前時不說公主玩鬧跌破了膝蓋嗎?可曾拿過藥了?”
高得祿不甚明白怎麼說著說著,就從他脖子說到清妍公主那裡去了,忙彎著身子回他:“拿了,拿了,是貴妃娘娘讓銀霜親自去取得藥膏,怕公主膝蓋上留疤,還特地拿了上好的金瘡膏。”
金瘡膏用於治療跌打損傷最有療效,清妍膝蓋上就擦破了指甲大的一點油皮,料想也用不完一整盒藥膏。
周弘治聽罷,便對高得祿道:“大晚上的,不必驚動御藥房了,去凝月宮取些金瘡膏就行了。”
“這……這老奴愚笨,方才倒是沒想到。”
高得祿笑一聲,忙就扭回身要去使喚羅勁跑一趟凝月宮。
卻不想周弘治將方才脫掉的袍子一穿,亦是轉過身來:“用不著他去,朕自己過去。”
噯?
“你說什麼,皇上來了?”
黎姜好不容易從周弘治魔爪中脫離出來,又好不容易才躲開太妃娘娘的耳目,偷偷回了凝月宮,本就已嚇得魂不守舍。
這會子聞聽銀霜來說,周弘治已經到宮門口了,一時想起假山洞中那一幕,還當他要完成那樁未完成的事,當即唬得臉色一白,像個鴕鳥一般把自己深埋進被子裡道:“快去說我睡下了,把他打發走。”
“娘娘,那是陛下,奴婢……奴婢怎麼打發啊?”
銀霜苦著臉,也不知貴妃晌午出去一趟遇著什麼事了,回來以後就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躺在床上不願起來,連晚飯都沒吃,還把小公主清妍著奶孃抱去偏殿睡下了。
委實不太像她平日做事的風格。
銀霜有心要問個仔細,只是看她縮在被子裡,頭髮絲兒都不曾漏一根出來,哪裡又尋得著機會去問?
想著這會子皇上大抵要到殿門口了,銀霜一回頭,便欲去先穩住了周弘治再說。
豈知周弘治來得實在是快,她還沒出去呢,他人就已經進了殿裡,直直就問她:“貴妃呢?”
銀霜屈膝請了安,指一指內殿:“貴妃娘娘在裡頭歇下了。”
歇下了?這麼早就歇下了?
哼,她倒是躲得快!
周弘治冷哼一聲,擺擺手示意銀霜退下,獨身一人就進了內殿。
低頭瞧見床上的被子窩成了一團,不覺有些好笑,咳了一咳道:“別裝睡了,起來!”
就不!
黎姜耳聽他進了殿,嚇得腦門子上的冷汗都出來了,哪裡還敢跟他面對面,不自覺就把被子越發裹緊了一層。
周弘治蹙蹙眉,眼看她抗旨,上前就想把她的被子掀開。
叵耐黎姜裹得像是個箍桶一般,他這一下竟沒有拉動,反倒牽扯地脖子上一陣生疼,不由撒開手,在她床沿坐下來,拍拍她的後背,沒好氣道:“起來,朕有事找你。”
“你能有什麼好事找我?”黎姜躲在被子中,甕聲甕氣地頂撞他一句。
周弘治失笑一聲,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牙印道:“你自己起來看看,你把朕咬成這樣就打算裝糊塗糊弄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