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靈雲聽聞此言,料想陳盈應是無事了,便點一點頭,方吩咐人去備晚膳。
秋芷在旁伺候她洗了手,微低著身子,似是無意笑問道:“娘娘如今怎地關心起貴妃來了?”
以往她可從沒見過甄妃對陳貴妃有什麼好臉色過。
前兩個月,不還為著雪珠子偷吃了凝月宮的錦鯉,兩個人才大吵過一架的嗎?這又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二人交好至此了呢?
秋芷不解,甄妃睨她一眼,洗淨了手,方道:“我關心何人同你有干係嗎?”
秋芷笑道:“自然與奴婢無關,只是奴婢為著娘娘考慮,少不得要多兩句嘴。那陳貴妃早先脾氣可壞得很,宮裡多少人在她手底下受過苦,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看貴妃近來對娘娘隱隱有討好的意圖,她是貴妃,按理比娘娘您的地位要高一品階,犯不著如此做小伏低。奴婢恐這事背後另有玄機呢。”
“她能有什麼玄機?”
甄靈雲冷冷一笑,她在宮中雖說明哲保身,可眼不瞎耳不聾,作為局外人,早把看到的一切都看得透了。
陳盈的脾氣固然不好,但心地未必就是傳言中那麼乖戾不堪,只是她出身太好,性子又太傲,旁人一言兩語的煽點幾下,就能勾動她的怒意。
兼之又有人借風起勢,把髒水一股腦兒都潑在了陳盈的身上,這才使得陳盈在宮中的名聲一日壞過一日。
那時,她因不願入宮,又因不好違背太妃的好意,心裡多少有些鬱鬱寡歡,碰著陳盈的傲氣,是以才有些相看兩相厭。
但她厭惡歸厭惡,卻不是個落井下石的人,亦不是能在背後造謠詆譭陳盈的那個。
對於陳盈的遭遇,她雖然作壁上觀,但心底裡也曾對她同情過幾分。
尤其在慧文和李妃皆莫名死了之後,她就知道,陳盈在宮裡的日子只怕要更加艱難了。
她躲著陳盈,一來不想成為別人的刀俎,二來,更不想成為別人對付陳盈的魚肉。
況且,陳家勢力明明白白擺在那兒,陳盈吃虧是少不了的,但一時卻不會傷了性命。而她自己卻無親無故,無父無兄,自保尚且來不及,哪裡又能去管陳盈的閒事?
由是,這才同凝月宮那邊越走越遠了。
要說事有轉機,大抵就是從陳盈和周清妍無故落井時起。
也不知是誰那樣歹毒,竟能用一個小公主設套,要把陳盈溺死於井中,甚至不惜嫁禍到她的宮裡來。
她初初聽聞的時候,饒是曾在戰場見慣了刀槍,也在剎那被這六宮的腥風血雨唬的心驚膽寒。
為洗清嫌疑,忙不迭使人去救她們兩個上來,自己則親自跑去知會了皇上。
也算是陳盈和周清妍命大,經過御醫們救治都活了過來。
便從那以後,陳盈就猶如脫胎換骨一般,再不是從前的脾氣了。
那會子她因錦鯉之事跑到絳雲宮來同她吵架,她就隱約看出了不對勁。
待得之後在萬壽山的後山溪水裡,更親眼所見陳盈奮不顧身要去救一同落水的安如玉時,心中越發確定,陳盈她……終於肯開竅了。
不再做那個居高自傲的陳家大小姐,而是一步一步地學著收斂起脾氣,一步一步在寵妃的路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