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面容,是他想念了多久?又怨恨了多久?又刻意逃避了多久啊?
陶麗琴在前夫的呼喚聲,異常艱難地將眼皮掙開了一條縫,慢慢看清眼前的中年人時,眼睛驀地睜大了!
“傑……傑,你……咧啦!”
已經虛弱到失去氣力,再戴著緊壓於面上的呼吸機,陶麗琴說話艱難,言語含糊不清。
可一聲“傑傑”,震得任東傑幾乎站立不住,想要撲倒在她的床前。
他拼命與他自己的內心抗拒著,力爭不要軟下表情,以防止自己突然在做錯太多事的生母面前崩潰情緒而失控。
她這種樣子,是該笑話她還是心疼她?是該怨責她還是安慰她?任東傑不知道,也根本想不清楚!
見兒子呆站著,陶麗琴在內心苦笑,百倍不捨,也百般後悔!
她就知道她與任詠剛的傑傑是個好孩子。他不是無情。他是生氣又為難!就像小時候跟著她去買米,走累了,想要她抱,她騰不出手來,他就生氣,自己掉頭跑……不小心摔傷了,明明很疼,想要她抱,偏偏還要生她的氣,一直甩開她的手,是那樣可憐又可愛的……所以,她很想在剩餘的時間裡,能化解他那份鬱悶氣!
可惜,現在她病重了,他來了,她卻錯得太多,再也沒有機會似那時候一樣,去買來棒冰哄他開心,然後揹著他、拎著米一起回家了!
陶麗琴想到這,心如刀攪般疼痛起來,積累的一重重後悔更加沉重地壓堵在她的心口,讓她想大聲哭嚎又哭不出聲,眼淚不斷地湧出來,很快溼了枕頭。
任東傑的心裡,也似那枕頭一樣,被心中的眼淚打溼了一大片,他同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看著生母如此的慘況,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來,疼痛到想讓他蜷縮起來!
所以,任東傑真地蹲到地下去了,把頭緊緊地埋在自己的腿上,隨便任詠剛怎麼拉他,他也不肯站起來。
陶麗琴盡力從枕上抬起一些頭,想要伸手去撫摸一下任東傑近在咫尺的頭,可她就是夠不到。
任詠剛忍不住用力推著任東傑,甚至將他推歪到了地下。
任東傑痛苦地喊一聲:“你現在這樣,不是太晚了嗎?”爬起來,就往病房外跑了出去!
“你身體怎麼樣了?燙傷好些嗎?今天還需不需要去醫院?”
“謝謝你,於阿姨!我已經好啦,燙傷的地方已經收口結痂了,不用去醫院啦。多虧你這幾天的照顧,真是辛苦你了!”
“老鄰居,不用客氣的。我又給你做了碗雪菜黃魚面,聽你昨天講,最歡喜也最想吃這個,也不曉得做得對不對你胃口。”
於阿秀,拎著保溫筒又一次敲開了鄭阿昌的家門。鄭阿昌感激著,急忙將她迎了進去。
開啟保溫筒的蓋子,於阿秀將熱氣騰騰的黃魚面,熱氣騰騰的關切為鄭阿昌盛出來,看他高興地拿起筷子,她自己也笑眯了眼。
鄭阿昌注意到於阿秀的食指有些紅腫,還裹了創可貼,急忙詢問她怎麼了。
於阿秀回答說是洗魚時,被魚刺扎破了,又說起:她離去的老伴與兒子也很喜歡吃雪菜黃魚面,可惜她再做,也沒人吃了。
鄭阿昌聽了,心中就是一疼,頗有些後悔昨天向於阿秀提起了想吃這種面。
可他更後悔的是:他多年用心為子孫們付出許多,卻從來沒有教育與要求過他們曉得做人。弄得現在他老來有病,子孫們一個個懶得關心與照料,反而要麻煩一個老鄰居往來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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