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又想,鄭阿昌還是給亞娟打電話,說了自己的身體情況,希望她能來照看一下自己。
“阿爺,你平時不是也照看兩個阿叔嗎?”亞娟剛剛到崗上小夜班,忙著處理一個情緒不穩、又哭又鬧、指責怒罵媳婦的人,正心中煩躁與惱火,聽到阿爺這通來電,雖答應下班就探望他,給他帶藥回去,卻不忘加一句潑辣的刺激,“他們來望望你,照顧一下你,也是應該的,不能一有事就尋我啊。”
鄭阿昌聽到這句話,愣了,灶上的水開了也沒注意,偏他病得暈乎乎時忘了開燈,伸手去拿灶邊的鹽罐,想給自己泡點鹽水來喝,被溢位壺口的開水燙到了手指。
火辣辣的疼痛讓老人渾濁的眼淚與渾濁痛呼聲同聲溢了出來,可電話已被鄭亞娟結束通話了。
捂著手,拖著些許踉蹌的步子回到客廳,鄭阿昌在昏暗、無聲的房間中呆呆地坐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獨居的房間這樣陰冷,這樣沒有溫度。
老伴走後,鄭阿昌為保著兩人的記憶,與為了保住自己養老的這套房子,堅持獨居下來。可他從沒忘記兒孫,總想著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他的退休工資也越漲越多,光用在自己身上也不合理,就儘可能拿出來貼補小輩們。
他記著兒、孫們喜歡吃的菜品,只恨以前在爛泥渡沒有條件滿足孩子們的要求,所以就自己買來,一一地細心動手做給他們吃。哪怕他自己只能吃點剩下來的零碎,但只要兒、孫吃得開心,心滿意足就充滿了他。
“老頭子送這些來,只怕是心裡不安。”兒、孫們好像都把他的心意當做應該的。就像那天,他去二兒子家裡送走油肉,稍坐以後告辭出門,忘記穿外套又返回去拿,在門口聽二兒子與媳婦小焦講,“曉得自己把那套小房子給了亞娟,怕我們心裡不舒服,補償我們的。放心吃,不夠再問他要,反正是他應該給我們的!”
真是應該的嗎?那兒、孫是不是也應該在他這個老父親有需要的時候,來探望照顧呢?
他又想起三個多月沒登門、沒見到的小兒子,小媳婦在聽他問到時,兜兜轉轉回復的意思是:小兒子在拼事業最忙的時候,理解一些,不要纏不清是他這個做父親應該想到的……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鄭阿昌整個人也暗了下來!
在一片淒冷中慢慢靠到沙發上,他想睡又因為燙傷的疼痛睡不著,捂著手昏沉沉的。
“篤篤——”忽然,有人敲門。
是不是幻聽呢?鄭阿昌懷疑。
不是的,是真有人在敲門!
是哪個兒、孫過來探望他了嗎?
老人開心地站起來,忘記手上的疼痛,一把拉開了門。
門外的人,讓他失望,讓他意外——是住在對過樓上的於阿秀與居委負責人廖遠英!
“鄭阿公,你沒啥事哇?”廖遠英先開口關心,“於阿姨講,沒看到你房間亮燈,聽與她一起鍛鍊身體的周阿伯講,你今天也沒有出門買小菜,打你家裡的電話又一直佔線,所以擔心。她打了居委電話,我正好在值班,就一起來看看。”
鄭阿昌想起來了:平時上午,他都是與周阿伯一起去買菜,一起討價還價的。而今天與亞娟透過電話後,電話可能沒掛好。沒想到,竟被相熟的老鄰居注意到了。
他心中一暖,口中連連道謝。
“幾十年老鄰居,不是應該的嗎?”於阿秀見房內黑乎乎的,主動幫他開了燈。
“哎呀!”心細的廖遠英隨即發現老人不正常的面色、鼻音,又看到他手上、臂上的燙傷,驚呼一聲,隨即表示要去開來電瓶車送鄭阿昌去醫院看看。
鄭阿昌只怕給她添麻煩,連連搖手。
廖遠英和於阿秀卻不容他推辭,一個拿外套衣掌,一個攙了他出門:“不說認識這些年了,就算是剛搬進來的老年居民朋友,有困難也應該相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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