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不曾上其早朝,便同墨轍千里迢迢趕往沔西。
一路舟車勞頓,連連過了兩日才至於此,沔西那處雖亦為寒秋,但相較於京都頗是有幾分暖意。
暖風煦人,落楓颯颯。
墨轍年歲頗大,讓他長途跋涉,也算是有幾分辛勞。
二人互不爭執,皆為一片平和,墨顛撥開簾幕,放眼觀去,百姓不多,但卻穿的裹實,皆遊走於沔西城中。
此時沔西再不是饑荒遍野,漫天紅楓傾落而下,驟然捲起一陣風聲,多了幾分暖煦。
紅楓落在馬車之中,墨顛恰然接了一片紅楓,眼底隱起無限痛楚。
如今沔西自是風調雨順,而百姓亦不必為生計拾荒。
一片安和,若年年皆是如此那該是多好。
墨顛率先翻身下馬,堪堪又將墨轍扶了下去,舉目四望,皆是祥和狀,二人相視一片沉默。
如今,應去何處,尋那受了恩的災民?
墨顛隨意牽了個大爺來,摳嗖嗖的遞了一錢銀子,問道:“你可知年初這沔西饑荒一事?”
老大爺撫了撫花白鬍須,答道:“自然曉得。”
“那你可知,那百里無痕?”
老大爺仍是見怪不怪:“那百里無痕乃是我們沔西百姓的恩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他尚知百里無痕救濟了湧入京都的災民,如今竟落到了沔西的耳朵中,且是成了沔西百姓的恩人。
“想那是一介俠盜啊,”老夫捋著鬍鬚唏噓輕嘆,“若非是他,我這一家老小,皆喪命於饑荒中了。”
此刻,墨顛尚是昂首挺胸,綻出一朵笑容,為林初七覺之幾分自豪。
“如此大的恩惠?”墨顛挑眉,有些不能自己,“那你尚可知百里無痕如今已鋃鐺入獄?”
語畢,花白老者頓了頓,疑惑問:“怎會?”
“我乃是大理寺卿,前來……”墨顛話未說完,便見花白老者的面色驟變,青一塊紫一塊如翻雲流轉。
“大理寺卿?”老者惑然相問,定睛一瞧,當即掄起手中拄的柺杖,叫囂道:“是非不分的狗官。”
這老者全然無老年人的姿態,堪堪有幾分像墨轍的模樣。
曾時墨轍也是這麼一番擊叩他,現如今,卻被這素昧平生的老者給追逐趕打了去。
晨霧藹藹,山野透漫,漫山紅楓四下飄零,染了天邊一赤輪紅。
“哪裡跑!”老者以一道戲腔堪堪叫喚,正逢墨轍抱拳靠在車軲轆前發愣。
堪堪又至了墨轍身前:“老爺子,救我!”
一陣雞飛蛋打,將墨轍迷了眼,墨轍伸手拭了拭眸,發覺並未看錯。
他邁起步子,驟是將老者給拉了住。
還頭一回有人在他的面前打他兒子,還是個年歲同他相仿之人。
“這位兄弟,”奈何墨轍話鋒一轉,斂然笑之,“你為何打我小兒?”
老者頓住,惑是回神,墨顛已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你小兒?”老者眯了眯眼,反之叫拄杖往青石地上一擊,“你是如何教養出這麼個畜生來的!”
老者破口大罵,墨轍聞言,面色也有幾分青白,尚不知墨顛做了何事,惹得如此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