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卓耐心地解釋道:“突厥貴族與平民之間,由於生活習慣和條件的差異,外貌和行為舉止都存在著顯著的差別。貴族們因生活優渥,面板往往紅潤有光澤,臉頰飽滿;而普通牧民則因長期風吹日曬,面板顯得粗糙,氣色黯淡,臉型更為瘦削,表情也更加質樸。”
“他們的體態也同樣有所不同。貴族行動遲緩,肢體勻稱,普通牧民長期騎馬、放牧,下半身更為粗壯。”
雖然草原上的生活水平相較於中原有所不及,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差異沒有那麼大,但這種差異的存在卻是必然的。
但經過俘虜營的數月磋磨,這點差異說不定早已磨平。
但唐高卓還有一條必殺技,“如果實在無法確定,那就看看他們的牙齒。”
普通牧民到了三十歲,往往已經是一口爛牙了。
杜喬佩服不已,“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般見識非是常人所能及。”
唐高卓謙虛道:“不過是見得多了罷了。”
叉手對杜喬致意,“一路保重。”
杜喬也向眾人告別:“各自珍重。”隨後踏上了返回太平縣的路途。
回到昨晚的宿營地後,侯俊雄才敢小心翼翼地問:“縣尉,那閻洪達是何人?”
杜喬耐心解釋道:“閻洪達並非人名,而是突厥官職,有評議國事之權。若按大吳的官職來換算,大約在五六品之間。”
所以段曉棠才說不大不小。
侯俊雄瞪大眼睛,“評議國事才五六品!”
杜喬笑道:“通常出任閻洪達一職的,都非突厥王族,責重而人卑。”
侯俊雄心底暗自換算,五六品,比太平縣令官階夠高,夠得上刺史府的屬官了。
他敢讓刺史府的屬官去耕地嗎?普通牧民會認命,在哪兒不是活!但這些見過大世面、享過大富貴的大人物怎麼甘心過這樣的清苦日子。
說不定哪天聚集突厥舊部,振臂一呼,將他全家斬盡殺絕。
他這是——逃過一場死劫啊!
侯俊雄猛拍大腿,“剛才該好生謝謝那位唐兵曹!”
臨到入睡前,侯俊雄又偷偷摸摸來找杜喬。
杜喬安慰道:“不必因此掛心,那都是他分內之責。”
侯俊雄卻只是搖了搖頭,打量四周後,悄聲問道:“縣尉,你是不是要離開太平縣了?”
杜喬聞言身體不自覺一震,“侯郎君從何處聽來的玩笑話?”
侯俊雄吞吞吐吐道:“下午我出去撒尿,無意間聽見你和那位唐兵曹說話了。”
那片地方人來人往,杜喬沒注意侯俊雄經過,而唐高卓彼時並不熟悉太平縣一干人等。
侯俊雄琢磨了半下午,終於明白兩人那般隱晦的話語,其實是杜喬要離職卸任。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太平縣的枝椏太低,終究留不住鳳凰鳥。
兩年前的民亂,是有暴民,但也是官逼民反。這年月能遇到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實屬不易。
侯俊雄的話語中帶著幾分不捨與委屈,“太平縣雖然釀不出好酒來,但日子不也過得挺太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