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菲羅斯擅長回答問題,卻向來不擅長主動提起話題。希森不得不提醒:“記得在天亮之前回去,神羅英雄半夜失蹤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不是英雄。”他微微側過頭,唇角那點本就輕淺的弧度已然徹底消散,“那些事跡都只是神羅用來宣傳造勢的劇本,明天去拉迪奧島的救援任務才是我第一次參加實戰。”
薩菲羅斯在十二歲時第一次出征,同時也是他第一次參加實戰,她清晰記得檔案上的用詞是“啟用”與“投放”,就和同期研發的新式武器一樣。
現在是1992年,少年英雄被推上真實戰場的前一天。
所以他是因為這件事才無法睡著,也不願回去。
“現在你有機會成為真正的英雄了。”她知道那場戰爭的結局,也知道對方即將走上的道路。敵軍在少年壓倒性的力量下全軍覆沒,薩菲羅斯從此成為萬眾敬仰的英雄,被神羅榨幹最後一滴價值後於尼布林海姆隕落。
“我不想成為英雄。”微風拂過薩菲羅斯的短發,末端捲起一縷不聽話的翹起。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隨風飄散,“我只是……想過普通的生活。”
誰能想到毀滅星球的災厄最初只懷有這麼一個微小而普通的願望,卻拼盡全力也無法實現,直到連他自己也舍棄了這顆初心。
這個時期的薩菲羅斯禮貌又剋制,對普通的人際交往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僅僅是一點並不單純的好意和半塊巧克力就能讓他就對一個剛認識不到兩小時的人放下戒心,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全盤托出。她很難想象對方是怎麼長成日後那個隨時隨地帶著“我根本不在乎他們怎麼想的,因為我自信的要命”笑容的魔王,一時間甚至有些不適應。
“那就平安回來吧。”旭日的光輝點亮由淺至深的天幕,為兩人鍍上一層耀眼而溫暖的金紅。希森彎起唇角,轉身看向銀發的少年,“不是以英雄的身份,是以薩菲羅斯的身份。”
碧綠的豎瞳在晨光中折射出寶石般綺麗的色彩,狹長的深淵將她的倒影吞沒其中,好似黑暗中閃爍的一抹星辰。薩菲羅斯猶豫了片刻,在她轉身離開的前一秒開口。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autun。”她說,“祝你好運,薩菲羅斯。”
……
被前男友兼滅世魔王扔到異世界怎麼辦?
沒逝的,這種難度對打工人來說不值一提。
塔克斯裡有一部分成員專門負責執行臥底任務,需要頻繁更換身份與容貌,而這些假身份並不一定全部都會登記在組織當中。希森憑借記憶找到一名恰好在這個時間點犧牲的成員,黑進神羅的系統替換掉了對方的身份,又利用魔石修改了自己的容貌。
1992年的總部和她記憶裡沒有太大差別,負責人依舊是維爾德,只是身邊少了那幾道熟悉的身影。當她根據任務安排來到訓練場時,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靈被治癒了。
少年時期的曾,很可愛。
少年時期的雷諾,也很可愛。
少年時期的魯德……哦,原來他從小就沒有頭發。
看見曾經的上司和同事變成對自己崇敬有加的學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受,希森在一聲聲“前輩”中逐漸迷失了自我,非常遺憾西斯內在這個時間點還沒進入塔克斯。她終於可以把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全部變成現實,比如揪曾的馬尾,還有摸一把魯德光滑鋥亮的頭。
一旁的雷諾目瞪口呆地看完這一切,試圖效仿她的行為,結果被另外兩人按在作戰室的地板上摩擦。
希森揉了揉紅發少年的頭,安慰道:“別灰心,你以後一定會成功的。”
她沒說出口的是:然後再被對方打一頓,附帶五千字的檢討報告。
一個月之後,希森已經完美融入了這條時間線的神羅,成為一名平平無奇又勤勤懇懇的塔克斯,除了節假日不加班以外可以稱得上模範社員。
她本打算不改變任何命運,找到時空裂縫原路返回。可她查遍了神羅的系統,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線索,薩菲羅斯關閉了時空裂縫,將她困在了這個時間點。
帶著未來的記憶回到過去,聽起來是個改變命運的絕佳機會。然而第一次穿越的經歷已經向她證明貿然改變世界線會引發毀滅性的代價,試圖改變未來只會以另一種方式促成未來,每一個微小的變化都可能引發蝴蝶效應。
況且薩菲羅斯是不會掉這麼大一個餡餅給她的。
傑諾瓦之子向來喜歡給予獵物一定的希望和反抗能力,讓遊戲變的更加有趣。這是因為他本身就是規則的製作者,從玩家入場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掉進了被他掌控的陷阱裡。
棋盤上的棋子無論如何也無法戰勝執棋者,所以她需要另一位棋手的幫助——同樣擁有穿越時空能力的古代種賽特拉。
依法露娜和愛麗絲此時還被寶條囚禁在科學部門的實驗室,以塔克斯的身份貿然接近她們很容易引起總部的懷疑。希森只能先留在這裡,製造機會帶她們逃離神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