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薩菲羅斯再一次將她送回了過去，並且是更早的時間點。
對上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碧綠豎瞳時，有那麼一瞬間她想過從根源上解決毀滅星球的災厄。然而有一個很現實的理由阻止了希森——
她打不過。
作為前塔克斯，希森曾經瞭解過少年薩菲羅斯的實力，他們兩個正面對戰大概是一九開，他一拳，她九泉。更何況對方背後是整個神羅，而她能夠依仗的人脈和資源在這個時間都尚未存在。
她不知道薩菲羅斯送自己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但絕對不會是幫她拯救世界，當務之急是弄清楚眼前的狀況。
在原來的時間線潛入神羅時，她換上了以前留下的制服。銀發少年顯然將她當成了執勤的塔克斯，低垂眼眸安靜地站在原地。
他不是毀滅世界的災厄，至少現在還不是。
希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哪怕是年少時期的薩菲羅斯也非常敏銳，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薩菲羅斯？”她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想起少年剛才站在自動售賣機前方，抬起手似乎想要買東西，又結合他之前的話，心底逐漸浮現出一個推測。
“你是餓了嗎？”
據說神羅為了維持英雄完美的形象，對薩菲羅斯的飲食進行嚴格的管控。正值成長時期的少年因為饑餓在半夜偷跑出來也很正常，她和雷諾以前就經常這麼做。
“不，我只是……好奇。”碧綠的豎瞳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少年像只收起利爪盡量讓自己顯得無害的貓，“我不能吃除實驗室提供以外的食品。”
“你回去吧，”短暫的沉默過後，希森沒有繼續追問，“我不會上報今晚的事情。”
她現在用的是假身份，直接和神羅的人接觸很容易被識破，本來就沒打算摻和這件事。
銀發豎瞳的少年此時還無法做到完美掩飾自己的情緒，明顯愣了一下。但她不想和薩菲羅斯再有過多的牽扯，不等對方回答便轉身離開了走廊。
淩晨的神羅大廈寂靜無聲，她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微弱的腳步聲。希森熟練地避開監控，踏著月色來到頂層的天臺，俯瞰沉睡中的鋼鐵森林。
“這裡沒有監控，也不會有其他人。”她沒有回過頭，“為什麼跟著我？”
年幼的捕食者蟄伏於黑暗當中，悄無聲息地追隨著自己的目標。如果薩菲羅斯想對她動手，現在便是最好的機會，但銀發的少年只是在距離她一步的位置停下。
“我不想回去培養艙裡，抱歉。”少年緩慢地眨了眨眼，鴉羽般的睫毛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我可以待在這裡嗎？”
……懂了，原來是看出她根本不會追究自己違規，所以開始得寸進尺。
希森來到頂樓本來就是為了擺脫對方，正準備找個藉口離開，但轉念一想薩菲羅斯送她回來的關鍵很可能就在他自己身上，現在正是打探情報的機會。於是拒絕的話語被嚥了回去，她將手裡用來補充體力的巧克力掰成兩半，把其中一塊遞給身旁的少年。
“巧克力，要吃嗎？”
薩菲羅斯微微抬手，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收了回去。回想起實驗室的規定，她又補充：“反正你已經違反宵禁的規定了，也不在乎多違反一條。”
也許是這句話說服了少年，也許只是出於禮貌，他順從地接過了巧克力。那雙貓一般的碧綠豎瞳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過了好幾秒後薩菲羅斯才學著她的樣子從格子間的連線處咬下一塊，含在嘴裡細細咀嚼，神色認真得像是在執行某種任務。
“好吃嗎？”希森忍不住問。未來的英雄薩菲羅斯幾乎不吃甜食，不知道是因為幼年留下的習慣還是出於個人喜好。
“謝謝，”少年淺淺地彎起唇，眉梢眼角都染上柔和的笑意，“味道很好。”
怪不得神羅斥巨資也要把薩菲羅斯打造成英雄，當他笑起來的時候，確實能讓人産生馬上報名入伍的沖動。
“適量食用巧克力能讓人心情變好，”她回過頭，“因為——”
“——這種食物含有苯乙胺和可可堿，可以起到消除壓抑感的功效。”少年接過話，停頓片刻後又補充，“實驗室有類似的藥劑，我見過他們對受傷的特種兵使用。”
初晨的冷風吹散了工業汙染的氣味，地平線上泛起絲絲縷縷的亮光，少年和她一起遠眺天際，安靜得彷彿是在出神。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幅模樣的薩菲羅斯，他還沒成為那個無所不能、完美可靠的英雄，只是一個半夜從實驗室出逃的孩子，會不經意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也會好奇別人隨手可得自己卻從來不被允許的零食。
他是神羅打造出的神明，這座冰冷牢籠裡唯一非人的存在，此刻卻比任何活物都更像真正的人類。
那麼鮮活，卻又那麼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