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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快到了。雖然s大學一再教育學生不要大張旗鼓地過洋節，但由於新年也快到了，校園內外還是洋溢著一派濃濃的節日氣氛。
郝嘉慧的生日是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平安夜的前一天。
“我的生日好吧？差不多整個地球的人都在和我一起慶祝。”他曾經得意揚揚地這樣說。
“可是，離期末考試也沒幾天了呢。”喬伊笑道。
的確，在喬伊陪他一起度過的那三個生日裡，n市大街小巷的商鋪都張燈結彩，而他倆每次都先找一家裝飾著漂亮的聖誕樹和雪花的飯店大快朵頤，然後就一頭紮進學校的通宵教室，不知疲倦地備戰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
今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恰逢週末，喬伊花大價錢在s大學東門外的花店裡買了一束很稀罕的黑玫瑰。
“郝嘉慧，”她把花束放在墓碑前，“你有父親陪著，應該不會覺得寂寞了吧，”她低聲說，“請你偶爾照看一下我爸爸，他人挺和善的，”她把兩副撲克牌放到已經漸漸被凍蔫的花束旁邊，“如果你們相處得好，三個人可以打打牌，‘鬥地主’就挺合適……”
寒風凜冽，吹亂了她的頭發。她背過身去伸手攏了攏，卻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山路上遠遠走來一個婦人，懷裡抱著一個明顯很年幼的孩子。那孩子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衣服又大又蓬鬆，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活像一隻人形氣球。
那婦人的臉依偎在孩子的衣服上，喬伊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是心裡奇怪，在這個並不適合祭掃的日子裡，怎麼還會有人和她一樣到這裡來，而且還帶著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
她又在墓前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下山，在山路上與那婦人擦肩而過。
“喬伊——是你嗎？”那婦人不確定地說。
她回過頭，是郝嘉慧的母親，似乎與喬伊記憶中的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略略清瘦蒼老了些。
“阿……姨，”喬伊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她張口結舌，任憑冷風呼呼地直灌進嘴裡。
郝嘉慧的母親放下懷裡的孩子，站直身子打量著喬伊，嘴角微微抽動，彷彿想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寒風漫卷枯葉，打著旋兒從她們身邊吹過。
那孩子往郝嘉慧母親的身邊縮了縮，抱住她的腿，哆哆嗦嗦地囁嚅道：“媽咪，冷——”
喬伊下意識地看去，那是一個小女孩，大約兩三歲的樣子，小臉被山風吹得通紅。
郝嘉慧的母親蹲下身子，把孩子重新抱起，貼著她的小臉，用最慈愛的聲音說：“寶寶，你是最有禮貌的孩子，和這個漂亮姐姐打個招呼吧。”
“姐姐好——”小女孩像被按了開關似的，立刻拖腔拖調地說，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我叫郝嘉慧，今年兩周歲。”
郝嘉慧……喬伊彷彿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呆呆地望著小女孩從過長的羽絨服袖子裡努力比出來的那兩根白生生的手指。
“再見。”她低聲說，逃也似的向山下沖去，淚流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