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的事算是解決了。之後是好好的養傷,少在人前露面。
永璐為她贖身的五千兩,是她自己想方設法存下的積蓄。所以墨蘭雖然雖欠著他們的情,但仍屬自贖。
墨蘭對自己的捨身一跳亦毫無遺憾。若留在芳滿樓,終免不了被芳滿樓榨乾血肉。
“凡事都有代價,墨蘭從一開始,便捨得一身剮。”過了幾日,待外界的關注不再強烈之後,汪岐蘭去看望墨蘭時,墨蘭說道。
“好姑娘,好日子在後頭。”汪岐蘭輕輕握住墨蘭的手,將掌心的溫暖傳給她,“用你的才能回報我們吧。”
“好。”墨蘭的眼睛晶瑩,盛滿了希望與信心。
至於吳庸,隔著一張簾子與墨蘭在一起,心中充滿了欣喜。但不過五、六日,便被汪岐蘭打破了繼續朝夕相對的美夢,被抬回了家裡,派了一個人和吳庸的娘一起照顧。
吳庸的娘初聞吳庸為芳滿樓的妓子傷成這樣,又氣又急。待後來看吳庸積極地養傷,躺在床上還想著制布坊裡的活計,一副上進的模樣。加上吳庸慢慢地將墨蘭的事講給她聽,吳庸娘心道:這墨蘭亦是可憐人,便也不再遷怒墨蘭。
宋懷玉作為看客,看完前前後後,好奇的問永璐道:“這麼大費周章,何不直接添上幾千兩,一萬兩就一萬兩,將墨蘭贖出?”
永璐看了看單純的老婆,笑道:“凡事都有度,一來若我們肯付一萬兩,那媽媽定要咬著要更多的錢;二來依墨蘭的性子,這人情過大,亦不肯受;三來,這錢本就不該給芳滿樓,為何要助長惡人習性,消減自己的志氣,還有最重要的……錢袋。”
“老婆啊,為夫賺點錢不容易,你可得把錢袋子守住!”永璐總結道。
“知道了,”宋懷玉從袖中變出一個小小的金算盤,“這是蘭姐姐送給我的定親禮,說是讓我好好盤算下你的資產。還有我的嫁妝是我的,淮南王府因你成親撥給你的產業亦是我的,你可以有經營權,但所有權應歸我……”
永璐扶額。
……
“小姐,吳公子有信來了!”黃媽媽一臉喜色,親自把信拿給汪岐蘭。
汪岐蘭聞言亦是一喜。算算日子,吳勉已考完了三場,現在應是在等候發榜。
汪岐蘭接過信封,“太平橋汪宅汪岐蘭親啟”幾個蒼勁有力的字赫然在目。汪岐蘭忽然察覺這是他第一次給她寫信。
黃媽媽眼色一使,身邊人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單留下汪岐蘭在書房內,對著一室馨香靜靜的看信。
吳勉的信抬頭照例稱呼為“蘭娘”,內容寫的很輕鬆,花了寥寥幾句寫順利考完了試,無甚波折。倒是費了大章幅描寫在南京幾日間歇的遊覽見聞,如各地來趕考的秀才讓夫子廟香火鼎盛的連腳都插不進去、秦淮河的船孃歌聲和河水一樣曲折婉轉、玄武湖其實是個大魚庫、明孝陵倒是真宏大雄偉等等,還點評了一通南京的名小食,如永和園的蟹殼黃燒餅、奇芳閣的鴨油酥燒餅、蔣有記的牛肉鍋貼、蓮湖的桂花夾心小元宵等,說的有的名副其實,有的不過如此云云。
汪岐蘭看完信,莞爾一笑,靜默了一刻,起身把信收起來。
拉開書櫥的一格抽屜,其中有一本中等厚度的簿子,是上次她笑言吳勉沒有送過她禮物之後,吳勉隔了幾天送來的。
簿子是吳勉去書齋找了澄心堂紙,自己裁了,親手拿針線釘了,做成了送給她的。
封面是吳勉寫的一列字:“歧路有幽蘭”。扉頁上是幾筆蘭花,亦是吳勉的親筆,仿了鄭燁的,簡而雅。
汪岐蘭當時見了心喜,一直放著未用。
此時見了,想了想,拿起簿子,準備將信夾入其中。
指間滑過堅潔光潤的紙張,在某一頁停下。
汪岐蘭將信塞進頁間縫隙處,無意間瞥見一列細小如蟻的字,藏在縫線旁,不仔細看不能發現。
是什麼?汪岐蘭疑問著將簿子拿至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