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仙,我本就是替人佔蔔陰陽的風水先生,你若覺得弟子修為尚可,我願與你結下契約,今後所做功德,我願盡數奉上,只要你肯饒那公子一命。”
那小獸繞著她轉了三圈,突然攀上她的腰間,用頭拱了拱她腰帶上別著的短刀。
祁襄心領神會,她拔出短刀,絲毫沒有猶豫,在露出的那條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滴到潔白的雪地上,氤氳成一灘透亮的紅。
黃鼬在那灘血周圍俯下身,輕輕舔舐雪面上殷紅的液體。舔了一陣後,它又看了她一眼,似乎還向她頷了頷首,緊接著,它撒開腿,消失在白茫茫的積雪之中。
她鬆了口氣,掏出帕子隨意包了包手臂上的傷口,來到蕭允墨身邊,他本就煞白的臉凍得發青,她透過他冰涼的腕子去探他的脈息,心中的大石總算半落了地。
她將他擁進懷裡,握著他凍僵的雙手輕輕搖晃他的身體。
“蕭峻清,快醒醒!”
他的手溫同他的意識一樣緩緩回歸,那雙墨色的眼睛罕見地現出迷茫。
“襄兒?這是哪裡?”
“這裡是山裡的冷杉林,你怎麼跑來這裡的?”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或許還有一絲良知,又或許為了掩人耳目,送他來的人還給他披了件外袍,見他裡頭還穿著單薄的寢衣,祁襄猜到了一二,說:“有人把你迷暈了帶到這裡來?寨子裡有人要你的命。”
“聶昭?”
“他若想要你的命,早就可以動手了,讓你死在朔金境內,對他這位未來的汗王有什麼好處?”
蕭允墨“哼”了一聲,反過來抓住她的手,賭氣似地說:“除了他還有誰?”
祁襄揚了揚眉毛:“誰知道?”
她扶著他起身,欲脫自己的氅衣給他披上,卻被他將衣服穿回她身上。
“不用,凍不死。” 他的目光落在她左臂的傷口上,絲帕並未紮緊,從裡頭暈出血來,他緊緊蹙眉,“這傷怎麼回事?”
祁襄毫不在意:“剛才遇到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蕭允墨停下腳步,拿過她腰間的刀從衣服上割下一節布條,揭開她胡亂紮起的絲帕,仔仔細細替她包紮起來。
“真的沒事……”
“別動!”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凍僵的手指卻不很靈活,折騰了半天才弄完。
“快回去吧,殿下。” 似乎是怕他冷,她再次緊緊牽起他的手。
蕭允墨對此自是照單全收,與她十指相扣,尋著她來時在樹上留下的記號,兩人依偎著往回走。
“本王倒要看看,是誰要取我性命。”
沒走幾步,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祁襄抬頭聆聽,蕭允墨卻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說:“抓緊我,無論如何都別放手。”
轟鳴聲極速迫近,地面輕輕震動,腳底下的雪揚起一片霧。片刻後,白茫茫的雪浪從山坡上翻滾而來,他拉著他到一棵粗大的樹幹後躲避。冰冷的雪如刀子般割在他們的面龐。他緊緊擁著她,她牢牢環著他的腰,雪潮如巨浪拍來,他們終究被沖向林子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雪魔的肆虐逐漸停歇。祁襄吃力地摸到腰間的摺扇,在頭頂的積雪中用力捅了十幾下,終於破開一個洞口,冷冽的空氣倒灌下來,胸中的窒悶總算緩解了幾分。
兩人一同挖了半晌,終於破出積雪的覆蓋,往四周一看,惟餘一片白皚皚的冷杉林,不知來處,也不見歸途。
他們在雪中走走停停,直至天色將暗,仍沒找到出林子的路。然而蕭允墨的步子卻越行越慢,他們找到一處山洞歇腳,他本想在石墩上坐下,卻體力不支,徑直倒了下去。
“殿下!” 祁襄俯身去扶,感覺到他面上蒸騰的熱氣,再一探他額頭,手心彷彿被灼燙。
“蕭峻清!” 她再次喚他的名字。
他竭力睜開眼,幹裂的唇角微微揚了揚:“別擔心,襄兒,我就……睡一會兒……”
然後他緩緩闔上眼,陷入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