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大喜,眼裡閃現出光芒:“三日後便是冬至,這就算我送給聖上的大禮了。”
張瑤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移開眼,故作鎮定問:“我今晚能不能歇在姑娘這裡?”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跟我說實話,你不想回客棧,是因為不想見何田嗎?”
張瑤沉默片刻,才說:“我是不想見他。”
祁襄無奈一笑:“他關心你罷了,沒什麼惡意的。”
“誰用他關心?更不用他同情我。”
“阿瑤,我知道說了你可能不愛聽,但人就是這樣,心裡有你,才會倍加憐惜。”
張瑤看進她的雙眸,語氣帶著些許鋒芒:“若是那位懷王殿下只是出於愧疚才對你百般呵護,你也能接受麼?”
祁襄啞然一笑:“倘若只有愧疚,那反倒好了,他本就該覺得愧疚才是……”
她長嘆一聲,眼中難掩悽涼:“只可惜呀,殿下對我,不只有愧疚,就像何田對你,也不只是同情一樣。”
她站起身,伸了伸胳膊,現出倦意來:“我叫人再拿床被子來,今晚我們一同睡吧。”
再到天明,祁襄一行人打清晨便忙碌起來。做完了一切準備,已是傍晚時分,祁襄對著鏡子替張瑤梳妝,將胭脂染上她面頰之時,忍不住嘖嘖嘆出聲:“阿瑤美得我心都醉了。”
張瑤長長的羽睫顫了顫:“慣會說些甜言蜜語的,跟那些臭男人有什麼兩樣?”
祁襄咯咯一笑:“當然不一樣,臭男人只張嘴,我可要照顧阿瑤一生一世的。”
“肉麻死了!” 張瑤輕輕打了她一下,卻也笑了起來。
祁襄將她的頭發盤起,斂容道:“今晚就能向那兩個狗賊複仇了,阿瑤你盡管放手去做。”
“嗯。” 張瑤朱唇微抿,她等這一天,已然等了太久。
夜幕降臨,一位薄紗遮面的清麗佳人在瓊花樓門前不小心撞入一位公子懷中,那公子容姿俊美、儀表堂堂,正是上一屆探花郎。
“姑娘可無礙?” 他關切地將她扶起,聞見她身上的幽香,忍不住牽起她柔若無骨的纖珪。
那姑娘害羞地搖搖頭,美目低垂,抽回手去,輕輕咳嗽了幾聲。
樊西馳早就丟了魂,卻仍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問那姑娘道:“姑娘若不嫌棄,可到小生府上稍憩,待身子恢複了,我再送姑娘回去,如何?”
姑娘點點頭,跟著他上了馬車。
然而,半個時辰後,這樊西馳卻又出現在城東槐香衚衕,在方宅的黑漆大門前,找到了自己的大舅哥祝斌。
他一臉諂媚,竭力掩飾心中的緊張:“大……大哥,這幾日辛苦了。”
祝斌睨了他一眼,頗有些嫌棄地問:“你來做什麼?”
樊西馳陪著笑道:“是這樣,我得了一位絕色美人,不敢自己佔了先,想到大哥連日辦差辛苦,便特來獻與大哥,大哥今夜也可……放鬆放鬆。”
祝斌一挑眉毛:“絕色?有多漂亮?”
樊西馳湊到他耳邊:“比瓊花樓那位花魁,都還勝三分。”
“哦?” 祝斌來了興致,他竭力保持一副嚴肅的面容,對身邊的下屬說,“你們繼續在這盯著,有任何可疑人物,當場捉拿,不能放過一個!”
他和樊西馳走到巷子口,才露出鬆弛的邪笑,低聲道:“老規矩,還是將人帶去那處,我要慢慢享用。”
祝斌的別院離南海子的後牆不過百米之隔,此處從外看來,似是一座空置的院落,但裡頭卻又別有洞天,每一間房都裝點得極盡奢華。
美人被蒙著雙眼,一路由人攙扶,跟著祝斌和樊西馳進到最裡頭一間院子,那裡有一座三層小樓,只見祝斌從腰間掏出一把金鑰匙,開啟那小樓門前掛的大鎖。樓內掌燈後,祝斌屏退下人,親自牽起美人的手進到裡頭,摘下她的矇眼布,哈哈笑道:“一會兒你要是伺候得好,這裡的寶貝,你想要哪件,隨便挑便是。”
那美人臉上仍遮著薄紗,樊西馳跟祝斌說,到最後再見美人真容才更有情致,他倒也欣然接受——畢竟這美人,光看那飽含春色的眼眸,那輕盈嬌柔的身段,就已知是天香國色。
美人環顧四周,這小樓裡擺滿了各種金銀珠寶、翡翠玉石、文玩字畫,祝斌牽著她往裡頭走,只見堂中央放著一張雕花大床,上頭鋪的錦緞絲綢泛出的光澤與樓內的珍寶交相輝映,床邊還豎著幾面古鏡,床頭擺的幾只瓷瓶上畫的也是春宮圖樣,場景簡直香豔之極。
祝斌將她扶到床邊坐下,伸手來揭她的面紗。
“讓爺瞧瞧,你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面紗輕輕落地,張瑤直勾勾看著他,冷聲道:“我這個模樣,大人不記得了麼?”
祝斌露出困惑之色,他忽然瞥見樊西馳慌慌張張往外跑的身影,頓時反應過來,他抽出腰間的佩刀,架在張瑤脖子上,慍道:“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霎時間,小樓內燭火全滅,黑暗之中,張瑤的身影巧然一閃,祝斌揮刀便斬,卻撲了空,正要出下一招式時,身後一叢微光閃現,他回身一擋,只聽“當當當當”,一串暗器打在刀背上,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