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意思問?”
“我是想道個歉,以前爹有一次見我一直纏著蕭遇去遊湖有些不像話,還交待給我個任務支開我,可惜被我搞砸了。”
在牢裡說這些,實在是各種意義上的不合適,沈父正想打斷她,讓她先想想這一次如何保住小命再說,就聽沈瑕幽幽開口:“我說句公道話,那件事也不能怪姐姐。”
“什麼?”
“爹您既然敢把任務交給姐姐,說明這任務您自己也沒當回事,”沈瑕勸道,“又何必怪姐姐搞砸?”
沈乘月翻了個白眼,沈父看向自己的二女兒:“你說話是一直這麼不中聽嗎?”
“……”
沈瑕正要說什麼,被疾步走來的獄卒打斷。
“沈大人,”他對沈照夜的態度還算客套,“陛下有旨,牢裡環境陰濕,考慮到您的身體,讓您暫且搬出大牢,在大理寺住下。小的給您安排了客房,您可以移步過去。”
文臣裡有些身子骨不大好的,提審前暈在牢裡的不在少數,罪證並不確鑿的官員先行軟禁在大理寺倒也有過先例。
獄卒給沈照夜開了鎖,這也算是一個訊號,說明皇帝至少沒有要借這個機會拔除整個沈家的意思。可能陛下實在沒想到劫國庫之事乃沈乘月一手謀劃,還以為她只是年紀輕輕被人蒙騙,甚或是被匪徒脅迫,才不打算對沈家趕盡殺絕。
這種想法也不算離譜,畢竟沈乘月沒有前科,她此前只是一個喜歡玩樂、喜歡熱鬧的小姑娘,又一貫沒什麼心眼,任誰也不會把她和劫國庫一事聯系起來。
沈照夜嘆息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獄卒搖頭道:“大人,沈大小姐參與劫掠國庫,小的可不能放她出來。”
“我明白,”沈父頷首,又看向另一個女兒,“那……”
獄卒的腦袋搖了又搖,幾乎都要搖成了撥浪鼓:“沈二小姐被捕時,身處翠柳衚衕,正離京兆尹府邸不遠。”
沈父聽出不對:“京兆尹怎麼了?”
“京兆尹府被人炸了,”獄卒看了一眼弱柳扶風般的沈瑕,也有些咂舌,“而我們拿下沈二小姐的時候,在她身上搜出了一些火藥。”
那個瞬間,沈照夜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陛下和大理寺都忙著解決國庫被破一案,今夜戶部和工部的大人們就被召集進宮商議如何加固國庫了,二小姐的事我們暫未稟告上去,生怕添了亂,”獄卒解釋道,“但恕小的不能放沈二小姐出來。”
“我想和女兒說幾句話。”沈父把手上玉扳指褪下來遞給獄卒。
“那小的在牢門口等您。”剛剛幾人已經一起相處這麼久了,要串供早串了,獄卒自不擔心,識趣離開。
“沈瑕,你的解釋呢?”
“我的解釋是,我當時已經混入看熱鬧的人群,挽住了一個老婦人的手臂,提出攙扶她送她回家,做得天衣無縫,”沈瑕聳肩,“要不是因為姐姐劫國庫的事,他們突然來抓我,根本不可能把我和京兆尹府聯系起來。”
“你是說你炸掉京兆尹府,也是你姐姐的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瑕楚楚可憐地垂首,“我只是希望姐姐下次劫國庫的時候,能提前通知我一聲。”
沈父仰天長嘆:“你們一個劫國庫,一個炸京兆尹府,倒也不愧是姐妹。罷了,我也撈不動你們了,咱們幾個且聽天由命吧。”
兩女對視,彼此都覺得挺委屈。
“你沒事劫什麼國庫?好玩嗎?”這是沈瑕。
“我劫國庫只是偶然,你炸府邸可是日常了。”這是進行反擊的沈乘月。
“你們哪裡來的膽色?哪裡來的人手?哪裡來的火藥?又是出於什麼目的?”沈父百思不得其解。
“父親,我懷疑京兆尹和外祖父當年的事有關,”沈瑕直截了當,“雖然表面上他與此事不相幹,但自二十年前起他連連升官。有受益,就必然有牽連,我一個人都不想放過。”
沈照夜整個人都怔住了,只覺得今夜發生的事一件比一件離奇,半晌才開口:“原來,你竟是在調查這件事嗎?”
“是,”沈瑕眼神堅定,帶著年輕人獨有的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銳氣,“沒有人能阻攔我。”
“我明白,我年輕時也是這樣,”沈父嘆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那就幫我,”沈瑕打蛇隨棍上,“把你當年的調查結果通通告訴我!”
“先把眼前的事度過了再說吧。”沈照夜擺了擺手,舉步離開。
“父親!”沈瑕叫住他,“我只想問一句,您還有沒有當年翻江倒海、改天換地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