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冠玉,清雋雅緻,言笑晏晏……只要一閉上眼睛,方才那對匆忙而去的身影彷彿刻在他腦海中一般,揮之不去。
是了,他瞎眼斷指,就算如今帶了義指,看不出任何殘缺。但到底與那旁人,無法相比。
哪怕是一個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方才那人是誰?”直到辛宜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季桓才冷冷開口。
“回主上,此人面生,約莫是近日新來整理卷宗之人。”鐘櫟道。
對一個只不過有了些許姿色的陌生之人,她都能連說帶笑,和風細雨。反而對他這個夫君,次次都無好臉色。
季桓嫉妒地誹謗腹中泛酸。莫非,他連一個與她素昧相識的男人都不如?
“即刻……勒令從哪來的回哪去,別再來此處礙本官的眼。”
“另外,去喚辛宜過來,本官要與她一同用膳。”季桓道。
他知曉,今日不過是個開始。就算沒有韋允安,世間生了好顏色,如潘安衛玠之人比比皆是。
今日是此人,明日就會有旁人,就算他都通通驅趕了,仍會有人源源不斷的出現在她身邊。
想到這兒,季桓驀地感到恐懼,心悸得發悶。他故作鎮定,深深舒了口氣。
只要有他在,旁的不相幹的,包括郗和,宋崢,以至於那些輕浮浪蕩之人,誰都別想搶走她。只要能將她留在身邊,不擇手段又何妨?
他會好生待她,總有一日,她會發現他的良苦用心。
……
被拉進膳房時,辛宜還有些怔愣,呆呆地看著他從灶上端出一盤冒著熱氣的鱸魚。
“這個季節,鱸魚正是鮮美,快嘗嘗。”那少年一邊說著,一邊給辛宜盛著飯。
周遭還有許多旁的食客,此刻僅有他們二人正坐在角落裡的方桌上。
“對了,我是林觀。你喚我觀心就是。”他笑嘻嘻地,扒拉著碗中的米飯,長著夾了塊混著蔥絲的細嫩魚肉。
“觀心。”辛宜沒有多避諱,端著瓷碗正猶豫著要不要和他說自己的名字。
“你今歲多大了?”不知為何,她忽地開口問道。
林觀錯愕一瞬,倒也並未驚奇,待口中飯食咀嚼完後,緩緩笑道:
“我去歲才加冠。是我兄長為了我請了永安的先生加的。”
“永安!”想到一種可能,辛宜面色忽地詫異起來。剛要開口,卻聽林觀道:
“姑娘也是永安人?這番看來,我們倒算有緣。正巧,這幾日我兄長也要來永安辦差,他做的鱸魚也是一絕,再等些日子,荷花開了,還能讓他做些荷花酥……”
辛宜垂下眼眸,正細細思量著這些話。這時,不遠處卻傳來一道冷漠堅決的聲音:
“夫人,大人請您過去用膳。”
鐘櫟一出現,膳房的人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生怕季令君又有何旁的吩咐。
林觀這桌倒未有變化,一來他本就早早放下了碗筷,二來他對面坐的人,在此處的身份自然比他高得多。
聽見鐘櫟的聲音,辛宜當即沉了面色。此番季桓當真是又未給她留一分臉面。
她下意識地看向對面正慢悠悠擦著唇角的林觀,眉心緊皺。放下還未來得及用的碗筷餐食,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膳房。
辛宜走後,鐘櫟這才冷冷看了林觀一眼,意味不明。
永安,荷花酥……一路上,辛宜在腦海中迅速思索著林觀的話。
鱸魚,永安,魚安,允安!思緒萬千紛擾於心頭,辛宜當即頓了半瞬,理了理,唇瓣輕顫著。
怕被鐘櫟察覺異樣,辛辛不動神色地抿著唇,袖中指節緊緊攥著。
今日林觀的出現,絕非偶然,她竟隱隱發覺,是安郎過來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