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機會,還可同季泠告別,再怎麼說,季泠有恩於她。季泠也是苦命人,她與季桓,自是不同。
與此同時,揚州刺史府中堂卻像是炸開了鍋般,齊瓊之黑著臉色,並不言語。
探子傳來訊息,季桓的馬車還未入吳郡汀城,竟然遭遇山匪埋伏,而季桓身負重傷。
這件事一旦叫洛陽那邊知曉,郭晟可不會善罷甘休,郭晟本就忌憚他在揚州的郡兵……
“大人,這件事恐怕沒這麼簡單!”陸淨急忙道。
“他季桓在我揚州,安穩度日整整七月,我們都未曾動他,郭……那位若真是信了,我們就不必等了。”提起季桓,陸淨雙眸中血絲遍佈,一時恨得咬牙切齒。
“他若真想死,不若我們直接動手,送他上路。”言畢,陸淨手中的酒盞頓時碎了一地。
喬茂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倒是齊瓊之右手邊上一位身著牙白色挑線襦裙的女子默默開了口:
“陸先生這麼急,是生怕郭晟不知,我們想做何?”
她一說話,陸淨恨恨地抿了抿嘴,暗地裡朝她翻了白眼。
若是一般的婦人,他早不留情面地罵回去了,可此人又不僅僅只是齊瓊之長子的夫人……
陸淨眯起眼眸,朝著那婦人和齊瓊之上下打量。哪知那夫人只淡淡笑著,她眼底的神色同那人一模一樣,陸淨深深吸了口氣。
“夫人言重了,依某之見,說不定是季桓一手謀劃的。”
“哦?是嗎,聽說季桓是來要辛違之女的?”謀士朱輕道。
“辛違之女?”陸淨冷哼了一聲,輕蔑道:“辛違就是個笑話,瞧瞧他那架子,自命清高,最後不僅自己折在季桓手上,就連他那女兒,聽說胡人入冀州時……”
他正欲繼續下去,卻見那婦人冷眸一掃,眼睛像是剜了他似的,陸淨旋即錯開話題:
“季桓就算要點臉,也不該接回辛違之女。除非,辛違之女那裡,有辛違和宋雍留下的東西,若是這般,大人絕不能手下留情!”
“不該放了辛違之女!更不能放過季桓!”
說來說去,陸淨又繞到了殺季桓上,喬茂和朱輕對視,輕蔑一笑。
“說得倒是輕松,若非你陸氏惹下的禍,季桓怎麼可能會來丹陽?”周琰慵懶地轉了轉手上的紅瑪瑙鐲子,頗有些漫不經心。
若仔細看,整個中堂上只有她一個女人,就連齊瓊之的繼室喬夫人,都未有這樣的機遇。
喬茂將視線從她身上收回,對上齊瓊之的視線,笑道:
“無論今夜季桓如何,想必大人心下早當有了判決。”
“辛違之女,又怎麼可能放過季桓,我們不殺他,自會有人。”
這話說得正中齊瓊之心砍,只是他身旁的周琰卻愣了一瞬。
“哼,辛違那個老東西都折進去了,又何況是他那個蠢女兒?”陸淨有些不滿。
“夠了。”齊瓊之有些不悅,掃了堂下的謀士,“先想想,若郭晟問起,我等怎麼交待。”
喬茂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大人不必交待,此事本就與我等無關。這是季桓在鄴城惹下的亂子,他的業障,由他自己還。”
“我們不出手,屆時自有天下悠悠眾口,堵住季桓。”
旋即,喬茂放下茶盞,眸中閃過冷厲,“若是他識相的話。”
見齊瓊之和周琰都點頭應是,陸淨渾濁的雙眸緊緊眯起。
……
周遭的鞭炮聲此起彼伏,落了滿地紅。街道上時不時還有小兒成群結伴地撿著爆竹。
辛宜穿過街巷,到了灃鳴寺門前時,才意識到今日已是除夕。
灃鳴寺今日閉寺,無論街頭巷尾多麼熱鬧,古剎前都是清寂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