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的腦海中有些麻木,握著匕首的手隱隱發顫。辛宜緊緊盯著門外的黑影,抬手手臂將匕首高高舉起。
“唔。”
辛宜忽地悶哼一聲,抬眸間竟然見自己的腕子被人緊緊攥起,手中的匕首早已被人奪下。
“綰綰。”
藉著爐火的光,徹底看清是宋崢後,辛宜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阿兄怎麼晚才回來。”依舊心有餘悸,辛宜重重喘著粗氣,周身有些無力。
見宋崢擰著眉頭沒有說話,辛宜更是納悶,直到隱約聞到他身上的一股酒氣,這才驟然驚醒:
“阿兄,你喝酒了!”
宋崢沒有說話,棕黃的眼眸直勾勾盯著辛宜,極薄的唇瓣微顫,喉頭滾動。
“我先去給阿兄煮碗醒酒湯吧。”
辛宜想出去,可宋崢人高馬大地站在那,堵住了門,她想出去卻無處可去。
“阿兄!”辛宜察覺到不對勁,她打起精神,慢慢向後退,宋崢也跟著一步步向後,直到腰身抵上桌案,辛宜眼疾手快地拿起上面的茶壺,將壺中涼茶一股腦潑向宋崢的面門。
“唔。”迎面被潑了一壺,宋崢這才有些反應過來,他來不及抹掉臉上的茶葉,一個勁兒地沖出房內。
辛宜迅速關上門,背倚著門有些脫力得靠在上面,身子下墜,心撲通撲通直跳,秀眉緊擰,她埋下頭去抱著雙膝坐在地上。
門外傳來一陣又一陣得水聲,撲騰不停,還有男人隱約的壓抑怒吼聲,隔著格門透過支摘窗鑽進耳朵。
過了好一瞬,聽見水聲終於平靜了,辛宜嘆了口氣,緩緩起身,看著那黑影立在門外一動不動。
“阿兄。”她蹙著眉,並沒有開門,背對著門,“可是發生了何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綰綰,對不起。”宋崢站在那,隔著窗紙,仍能看見他身上的水如同小溪一般蜿蜒流下,辛宜終是硬不下心腸,從房中拿過一床毯子,開了門。
她忽地覺得過去的自己有些可笑,季桓救了她一命,令她心心念唸了將近十年。
阿兄與自己一同長大,若不是阿兄冒死前往鄴城,她哪裡還有命活得著?後來,他又是不顧生死,跑到吳縣去救她……
這等大恩,難道還比不了季桓當年對她的恩惠?
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阿兄。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他都是她的阿兄,她不會棄他不管。
“綰綰。”宋崢擰眉,周身衣衫濕透,厚厚的棉衣灌了水,若冬夜再寒冷一些,恐怕要在他身上直接結成寒冰。
見她靠近,宋崢袖中緊攥的手忽地無力地松下,垂在身旁。這次卻輪到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後退。
“究竟發生了什麼?”辛宜抱著薄毯繼續朝他靠近,擰著眉心。
“我知曉,當年鄴城被攻破後,義父和父親兵敗……阿兄你想登山再起,不得不借力……”
“可我們總歸是一家人,你不能將報仇之事盡數扛在自己身上。”
“我每日待在此處,都覺得度日如年,我不願時時刻刻活在阿兄的羽翼之下。”
他面上的水珠漸漸消失,眸中隱忍更盛,良久,他嘆了口氣。
“綰綰,你回去吧。”
“阿兄!你忘了,我會射箭,我都手腕現下好了,我可以與你一同騎馬射箭,你能報仇,我也能!”辛宜有些急,連忙將毯子放在抱廈的臺階上,上前對上他的視線。
“何況那人現下沒死,為了安郎,我終歸是要殺他!”
“我知他大權在握,但我不信上天時時刻刻都在眷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