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櫟小心翼翼地靠近,詢問道:“主上,這屍身該如何處理?”
季桓側身又看了一眼,漆黑的眸子盯了一會兒,沉思道:
“三日後,撿口薄棺,將人埋了。”若真有暫時掩蔽氣息的藥,只要熬過三日,不會醒來,那便是死頭了,他也能徹底放下心來。
“喏。”
折騰了大半夜,大雪不僅微停,反落得更緊。層層鋪在地上,蓋住了深深的車轍與腳印。
……
翌日。
辛宜起身時,摸到身旁的床榻早已涼了許久,知曉季桓不在身邊,這才鬆了口氣。
庭前積雪已深至足踝,婆子們一大早就執著鐵鍬鏟雪,忙了一個多時辰才徹底將青石板上的積雪鏟淨。
立在窗旁,看著那堆疊在青石板兩旁足有半人高的積雪,辛宜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自阿澈出生以來,似乎並未下過這樣大的雪。去歲時,她還不會走路,安郎抱著孩子匆匆從外面趕來,不想阿澈並不畏冷,反而睜大眼眸,伸出一雙小手,去抓那漱漱下落的雪花。
逗得她當即捏著那軟嘟嘟的小臉疼愛不已。
“怎麼這麼不畏寒呢?”
“難不成隨了阿孃?”辛宜捏著女兒的臉蛋,雖然對孩子說,但眼眸一直看向抱著孩子一言不發擰著眉頭的男人。
“還說不畏寒,快隨我進屋去。”被韋允安抓著手腕,旋即拉進了房內。
辛宜頓時反應過來,原來她的手冰涼得緊,只得任著他將自己的一雙手放在溫熱的掌心捂著。
她原來也是不畏寒的,可惜過去落水得了時疫,身子愈發的差,再加上喝過得許許多多寒涼的避子羹,在冀州城破後受得那些磋磨,她的身子骨也越來越弱。
導致如今,吹一點風都頭昏腦漲,完全離不得地龍。
約摸此刻,杭夫人也如期而至。
辛宜不經意地眉尾輕揚,她不知阿兄到底是如何決擇的。
抬手合上了窗戶,她這才期待地看向杭氏。
被她炙熱的目光看的有幾分不適,心中的內疚隱隱越作,杭夫人面上不顯,不假辭色仍嚮往前一般,尋個不經意的瞬間,將信塞進辛宜袖中。
“夫人,今日過後妾身便不會再繼續教授夫人禮儀了,夫人兀自珍重。”
她能為辛宜做的,也只有此了,再同季桓周旋時特意隱去了她夫女的情況。
只是不知,能遮掩多久……
辛宜正練習端坐時,杭夫人忽地起身同她行禮道:
辛宜只詫異了一瞬,但想到杭夫人可能家中有事,便也未多問,只是有些不忍,阿兄好不容易找了人同她聯系,如今人又沒了,不知阿兄還得費何等功夫。
“我知曉了,只是夫人為何走得這般倉促?莫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她還是不大安心,杭夫人如今是她去外界聯系的唯一通道,若是連杭夫人都走了……辛宜不敢想象那種情況,只能盡力拉攏杭夫人。
昨日季桓召見她時,說得便是此事,信送到了,她這顆棋子的用處已經完成。季桓向來不會再用任何背叛過他的人。
杭夫人當然不會如實說明個中緣由,只輕描淡寫遮掩了過。
“阿……他那邊可是出了什麼變故?”辛宜仍不死心,水潤的杏眸裡含著疑惑,堅持道。
“夫人說得是何妾身不大明白,妾身的夫君病重,妾身實在耽擱不起……望夫人恕罪。”
杭夫人彎身,極為規整的行了一禮。
辛宜知曉不能強人所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和阿兄的來往經太守府的人傳信,終是不妥。
出了太守府的那一刻,杭夫人緊緊絞著帕子,無奈地回頭望了一眼,無奈地走了。
杭夫人一走,辛宜旋即抽出信,快速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