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與她約定的日子是臘月二十,旁得事且叫她不必擔憂。他自會周全到底。
辛宜捏著信,茫然的目光盯著那一列用行書書寫的“臘月二十”幾個字。
為何是臘月二十呢?今日才臘月十四,她原以為阿兄會與她約在明日。
縱然如此,沉寂已久的心卻又按捺不住地蕩漾起來。很快,她就能見到她的丈夫,她的女兒,還有阿兄。
她實在是受不了此處生不如死的折磨。
……
臘月十五。
雪落了又化,一連幾天甚至出行都困難。平日裡擺賣蔬果的商販礙於天氣,大都沒有出攤。
饒是這等天氣,街頭巷尾的角落處揹著背簍賣木炭得但是多了些。
宋崢帶著鬥笠,將臉遮去了大半。他警惕得打量著周圍,抬眸見到了歸月樓三個大字牌坊時,匆匆而入。
過去他與父親一直輾轉北方,未打仗時還經常有胡商往來。是以大家不時看到胡人,到也見怪不怪。
南方到底不同,此處的百姓對胡人的印象,全然來自當年的永嘉之亂。他的樣貌較為硬朗粗獷了些,眉弓鼻樑高挺,眸色淺淡,難免不會引人注目。
歸月樓名義上城東的一家酒肆,實則卻是另一個人的産業。
臨行前,他猶記得被風吹開的幕籬下的鮮豔紅唇張合著,笑得肆意輕快。
“你此番且瞧著,歸月樓是不是好去處。”
“到時可莫忘了,將你妹妹帶過來給我好好瞧瞧。”
輕浮的聲音在腦海逡巡,宋崢厭惡地擰了眉心。
雖然如此,他到底未將鬥笠摘下,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大門處。
大雪尚未消停,門外朔風凜凜,颳得人心尖紛亂。
宋崢握緊腰間的劍柄,隱忍又擔憂地閉上了眼眸。
“救命,阿兄救我!!!”
“綰綰!”
耳畔猛然間鑽進一陣尖銳的呼喊聲,宋崢當即驚醒,尋著聲音沖了過去。
風雪都被他甩在身後,銳眸直直看向巷口處那被一群侍衛圍堵的女子。
隔著紛揚風雪,只見她一身霜白衣裙,在寒風中瑟縮著身子,她在怕,就連幕籬的輕紗都被帶得顫抖。
“阿兄,唔!救我!”
“綰綰莫怕,阿兄帶你走!”
宋崢緊緊握著拳頭,他猶記得當初把綰綰從死人堆裡拖出來的擔憂懼怕與不安。
宋崢二話不說,抬起手腕對準那圍在她身旁的侍衛,弩箭露出了一刻,對面的幾人瞳孔猛地。
趁著機會,宋崢拔劍沖向那幾人,目露狠厲,同時射出機關連弩。
剎那間,數支弩箭接連射出,朝著劫持那些侍衛的面門而去,登時就聽到一連竄痛不欲生的哀嚎聲。
不遠處,男人慵散地坐在窗邊,漫不經心地呷著熱茶,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主上,宋崢怎麼會有這種機關連弩。屬下記得當初這種齊發連弩是有揚州刺史府設計出的圖紙打造而成,聽說尚在研製中,至今還未給送去洛陽……”
鐘櫟的目光一直盯著宋崢腕間的連弩,面色沉重。
“他非要在本官眼皮子底子用這連弩,便怪不得旁人了。”季桓淡然道。
“待本官生擒了宋崢,直接帶去刺史府去,齊瓊之若不能給本官一個交代,便會生嚥下此事,反倒白送本官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