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節幾乎是扯著嗓子,拼命地朝她吼著,渾身哪裡還有一點所謂世族貴女的模樣。
“她不過就向你撒了點硝粉,你至於取了她的性命嗎?”
“說完了嗎?”辛宜漠然地看向她,語氣裡也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她的死我確實不知情,你有何不滿便去尋找季桓,我給不了你任何答複。”
聽她面容決絕,好似根本不願搭理她似的。再想起不久前她給自己的那一巴掌,剎那間,崔節覺得肺腑都要氣炸了。
辛氏在她面前,向來只有做小伏低處處忍讓回回吃癟的份,哪裡如今日這般硬氣,在她面前頤指氣使,甚至還愛答不理?
一股怒火沖破壓抑,在崔節心底騰直上。
想著,揚起手就向憑欄而坐的女子打去。青玉和紅璽趕忙去攔,卻被崔節身後的兩個丫鬟絆住,騰不出去。
掌風迎上面門,辛宜抬眸看去,迅速起身擒住了崔節的手腕。崔節的力道一時將二人帶得伏倒在欄杆上。
“辛宜,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踩在我頭上?”崔節目眥欲裂,抬手就要掐向辛宜的脖頸。
辛宜被迫抵著欄杆,上半身還抗著崔節那瘋魔的力道。若是以往,她並在意崔節的挑釁。但睡了太久,身上幾乎沒什麼氣力,如何能抵擋得了崔節?
“你還回來做什麼?既然五年前早死了,就該死得徹底,死得透徹,緣何回來禍害旁人?要不是你,我妹妹早就嫁了季桓,哪裡落到你踩在我們頭上?別以為你如今仗著季桓,就能呼風喚雨。”
“縱然你神通廣大,我告訴你,你也永遠別想再體體面面的回到清河。誰不知道,胡人攻破鄴城時,你被糟蹋了多少回,季桓他也真是有意思,非要自當王八帶綠帽,都如此了,他還肯要你!”
“我若是你,早就一根白綾吊死過去,決計不再汙旁人的眼,礙旁人的事——”
察覺到身後的冰涼刺痛,崔節手下的動作猛然頓住,眸底的怒色漸漸被恐懼所代替,肩膀一時抖個不停。
“你若想死,本官現在就滿足你。”
尖銳的劍鋒直直抵著崔節的後背,男人壓迫的氣息也漸漸逼近。
崔節低頭看著辛宜,眼底恐懼漸生,她如今陷在辛宜和季桓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崔節慌忙鬆了力道,辛宜這才喘過氣來,氣喘籲籲的撫著心口,掙脫崔節的手腕。
“大哥……我……”崔節的聲音都在顫抖,此刻她眼底蓄滿了淚水,想開口求饒,但嗓子如同被粘連似的,一句完成的話也說不出。
“知道崔苓是如何死的嗎?”男人說話的瞬間,餘光無意間偏向伏欄杆旁喘息的白衫女子,劍尖更進一步,好像穿破了崔節的皮肉。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毒蛇似的纏讓崔節的脖頸,近乎窒息。
“膽大包天,不知死活,敢在郡守府使用禁藥,你覺得,她不該死?”
身後的刺痛宛如鑽心絞痛,激得崔節險些站不穩。畏懼的眼淚流得更加洶湧,辛宜的一顆心跳劇烈跳個不停。
她不敢回這話,硝粉是她和崔苓一起撒的。季桓這話裡話外的意思,若她承認,那她毫不懷疑,季桓下一秒就會捅穿了她。
見她不說話,男人又道:
“凝鈞劍削鐵如泥,吹發無痕,崔苓死的,半點痛苦都無。”
“唔……大哥,我知錯了,我給你賠罪!大哥你千萬別殺我……延兒才剛上學堂,芊兒才會走路,他們……他們都還小,都還離不開母親……”
察覺那劍尖半分都未移動,崔節愈發崩潰,但又不敢放聲痛哭,深怕惹毛了後面那瘋子,真將她一刀捅死。
忽地,她終於想起一旁靜坐著彷彿事不關己的白衣女子,身子向前,快速躲開那劍尖,撲通一聲跪到了辛宜面前,痛哭流涕得拽著她的大氅下擺。
“大嫂,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以下犯上辱罵大哥,不該口不擇言汙衊大嫂,崔苓是……是她死有餘辜……嗚嗚,是我糊塗了,是我冤枉了大嫂,是我對不住大嫂……”
見辛宜依舊面無表情不願理會她的模樣,崔節徹底急了,竟抬手給了自己兩巴掌,痛哭道:
“大嫂,我真的知錯了……嗚嗚,您是季氏宗婦,是我的大嫂,我以後再也不敢以下犯上了……”她繼續拽著辛宜的裙子,開始磕頭,“大嫂將來也是要做母親的人,芊兒不過兩歲,她……她離不開她的阿孃……嗚嗚……大嫂……求你……救救我……”
芊兒才兩歲,她還離不得阿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