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終是將阿澈還給了她,而後抬起下頜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揚長而去。
這一番交鋒下來,辛宜後背早已浸出一層冷汗。
季桓不僅試探她,臨走前竟還不忘威脅她?
她驚訝於他的無恥,可沒想到他竟然這般專而偏執,剛愎自用。
即使自身被夢魘所擾,都不會承認是他虧欠了她。
辛宜苦笑地回頭掃視了一眼方才二人所處的廳房,不禁酸了鼻尖。
直到今日再次遇見季桓,她忽地覺得這幾年來的安穩彷彿都是偷來的一般短而珍貴。
現下季桓的出現,無一不在提示著她,她目前所擁有的很快就會煙消雲散,甚至就連她懷中抱著的阿澈,很快都將不再屬於她……
最後辛宜匆匆乘著來時的馬車回了槐安巷宅子內。
才進院子,辛宜迅速栓上大門的門閂,跑向屋內崩潰得大哭起來。
從昨夜到現在,她都未得過一刻的安寧。季桓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
甚至他還想將她此刻擁有的一切盡數奪走。
可憑什麼?她從冀州死裡逃生,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氣。季桓憑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淚珠如同泛濫的洪水,辛宜趴在榻上哭成了淚人。
阿澈原本在院中玩耍,乍然聽見哭聲,急忙邁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進裡屋尋她。
“娘親,娘親,哩腫麼啦?”
“阿澈,娘親……娘親無事,你先去旁處玩吧。”辛宜紅著眼睛道。
“阿孃騙唔……”小丫頭癟著嘴巴,小腿如同灌了鉛般,愣是一動不動。
見狀,辛宜也只得收拾了淚容,硬生生扯出笑來,“阿澈看,阿孃真得無事。”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辛宜隨即拿起濕帕給女兒擦了擦臉,交代道:
“阿澈,若是你爹爹問起今日的事,你……你就說阿孃帶你去了茶館喝茶。”
小丫頭眨巴著大眼睛,似乎真在認真回想今日在茶館裡看到的物什。
茶館裡好像還有好多條龍在同她打招呼。
只可惜那些龍龍一動不動,無論她怎麼摸它們,它就是不動。
至於旁的事,小丫頭的腦袋也記不得多少。
最後辛宜重新梳洗了一番,又給阿澈身上的衣衫裡裡外外地換了遍。
等到門前不遠處的大柳樹上的烏鴉都在啼晚時,辛宜看著天色漸漸有些慌了。
往常這個時候,安郎差不多都下職了,他們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著晚飯,她和安郎互相說著今日發生的事情。
可眼下天都要徹底黑了,安郎竟還未回家!
今日那陰鷙冷峻的面容似乎又在她腦海中顯現,辛宜的肩膀不住顫抖,心中的憂怕再也抑制不住。
直到月上高頭,更夫的吆喝聲不知過了幾遍,辛宜呆愣愣地看著熟睡的女兒,心直接沉到了地底,整個人如墜冰窟。
當下不比白日,夜間她不能也不敢一個人出去尋找韋允安。就算她心底再焦急,也得等到白日天亮了再說。
辛宜就這般幹坐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韋允安依舊未歸!
辛宜終是坐不住了,將阿澈託付給了鄰居的薛娘子後,她毫不猶豫地前往吳縣的官屬。
她昨夜又是一宿未眠,且昨晚和今早都未進食,步伐稍快了一分便止不住得頭暈目眩。
可她心底又恨又惱又不甘心,她不能慢下來,她要快些去尋安郎。他們的女兒阿澈還在家中等著她的爹爹和娘親。